紫禁城,乾清宫前。
天启皇帝站起身来,拍了拍身的灰尘,从小太监手取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对朱由检说道:“五弟,什么事这么不开心啊,一句话也不肯说?是不是那个姓董的欺负你了,说出来,朕为你做主,还反了他了!”
朱由检摇摇头,说道:“皇兄,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有事情想不通?”天启皇帝有些惊讶,“五弟,莫不是你看哪家闺女了,不要紧,跟朕说,朕派人去提亲!”
“都不是!我只是想不通,孔圣人的话是不是都是对的。”朱由检答道。
“原来是为这事,圣人的话自然都是千古不易的至理,怎么可能有错?”天启皇帝摆摆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两名小黄门退下,又朝四下望了望,见四周无人,方才低声问道,“五弟,你这话没有向其他人说起过吧?”
朱由检摇摇头:“我本来是想问几位老师和李先生,可是担心他们责骂,所以没说。”
“没说好,以后再不许向人提起此事!你要记住,孔圣人的话,绝对都是正确的,这一点不容置疑。如果有错,那也是有人理解错了,明白吗?”
“不明白!”朱由检满脸的迷惑。
天启皇帝轻叹了口气,他这个五弟,什么都好,是做事太过较真,一根筋,爱钻牛角尖:“五弟,你可知道,我大明的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黎民百姓,自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朱由检答道。
“这话是说得没错,可是,五弟,民又是指的什么民?”
“士农工商啊,难道还别有所指?”朱由检十分不解。
“对,是士农工商,不过这四民,还是有主次顺序的,其以士农为先。而士农又以士绅为代表,所以,孟子的这句话也理解成,士绅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因此,我大明效仿前宋故朝,才有养士,优待士绅,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说。
大明天下如此之大,光靠朕一个人是治理不来的,我们朱家也治理不来。只有士绅支持我们朱家,这大明的江山才坐得牢靠。
既然士绅尊孔子为圣人,所以我们朱家没有理由不尊孔。既然士绅们都认为孔子的话没错,那我们朱家更没有理由认为孔圣人的话有问题。
五弟,你怀疑孔圣人的话,是怀疑儒家治理国家的理论,更是怀疑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这是动摇国本啊,若是传扬出去,试问天下士绅谁能容你?
所以,此话万万不向他人提起,否则,激起了天下士绅的愤怒,群起而攻之,算是朕,也保不住你。这些话,要烂也要烂在肚子里。”
天启皇帝毕竟是皇帝,而且他所受的教育与信王朱由检不同,很多事情都朱由检看得更为透彻。
朱由检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一时仍旧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