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烈王爷端的好气度……”麟太君手持春秋龙鸠杖,缓缓起身,行步跨前。
身虽老矣,然气态万千,垂垂人生换来的是步步威仪,耆者高风。
“……烈王爷这般一跪,是变相控诉老太婆不辨是非善恶,阻你调教子嗣,为国添栋梁么?”麟太君行至列灼身前,肃语问道。
“小灼不敢,只是当日百里传音后,孽子非但不思悔改,三日后又于燕云楼中张狂恣肆,更出没青楼,毁折烈氏门风,如此顽劣孽障,岂可再行放纵。”
列灼言中带怒,又有一股养而不教之自责。
镇南王府对烈非错这唯一王嗣管教甚严,平日里连酒都不给一口,那日之前更是从未涉足过青楼风月之地。
似烈非错这等王侯贵子,平日里少有身携重款的习惯,素日于烨京酒楼豪店中宴饮购物,一般都是先记账,后由该店之人上府邸去结款,烨京有些财大气粗的店楼,甚至是以月结的形势。
只不过,以如今镇南王世子的风评,难以享有月结。
三日前,镇南王府陆总管擒孽再度失利,随同此消息传回的,还有孽子于燕云楼、暖香阁中两张账单。
燕云楼中那十万钱也就罢了,但暖香阁中三千六百万钱,且用途还是为了买妓,获此消息的镇南王列灼,内心腾涌着何等怒焰,唯其自知……旁人却也想象的到。
“张狂恣肆……哼,比起那玉家小儿,飞炼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四字。”麟太君淡淡一斥。
炎门靖浪府是曾经的大璟第一将门,兵机侯玉家是如今的大璟第一将门,两家如此的关系,麟太君对兵机侯府自然多有不待见。
这声斥责一半便是源于此,而另一半却是源自兵机侯的态度。
靖浪府添为大璟第一将门时,在军中门徒众多,关系深植,然兵机侯府替换上位后,即刻动作频频,将各处原本亲近靖浪府的将帅或调离,或降职,汲汲营营架空靖浪府于军中的余威,就好似靖浪府谋反在即,分秒必争一般。
如此一番行径,自然惹得麟太君大为不快,因此每当有人提及兵机侯府,麟太君皆没好脸色。
“再说方珍、王彩那两个小丫头,你只听到外人口中的三千六百万钱,你可有了解过此事的真相……飞炼当日借那两丫头讥讽玉家小儿,事后又得知桓放那小恶贼欲染指欺辱她们,这才顺势为她们赎身,带回靖浪府求我庇佑。”
麟太君握持春秋龙鸠杖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扣,语气渐渐高涨。
镇南王列灼跪姿恭顺,折腰听之,待麟太君怒声告歇,才续道:“老祖宗明鉴,燕云楼与暖香阁之事或可再查,但当日百里传音之举绝无冤错,琉璃郡主如此待他,他却恩将仇报,我烈氏宗脉容不得此等逆孽。”
……
晨光更浓,旷照幽幽巷道,点点而落的阳光斑驳错影,为巷道铺上一层无形无质,却影动虚生的枝繁叶茂,散出一地异样花香。
虚影花香衬着巷道两旁腾曼丛丛,两相糅合,进一步衬出巷子中那两道人比花娇的身影。
“……三姐姐,或许就如你所说,烈王爷为押回那小坏蛋,不知会做到何等地步……”炎雨晴语气忧患,红唇款款间,续音再出。
“……但我更担心的是,老祖宗为护那小子,不知会做到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