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堂的生意刚刚兴隆起来,每日华林除了接诊县城数家大户外,还要负责制作眼药与伤药等几种销路很好的主打产品,同时也防备着实力雄厚的金函堂的反击,可以说是坐镇中枢,一旦离城查访,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前番心血完全可能尽弃,然而,华林在选择上丝毫没有犹豫!
想登仙路,既不舍财,也不舍情,还是早日在家做梦比较实际!既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求仙,那么其他看似“成功”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思,紧紧地追上了肖如韵的脚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肖如韵离城后没有走多久,就在一处破败无人的土地庙中停下了脚步。
“姐……姐姐。”华林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县城望了一眼,根据他自己的身高与县城城墙的比值,推断出他们离城不过一里多地,肖如韵这么快就疲累了吗?还是看在他年幼的份上,要让他歇息一下呢?
“你可能舍不得他们,”肖如韵却完全误会了华林测量路程的眼光,以为他是对芳杏堂众人尚有怀念之意:“但是我也听说你在芳杏堂是棵摇钱树,你要去拜别,他们岂肯放你?推一阻二,为了些银钱,白白耽误了你的前程,不如一走了之的好。而且……”她没有再说下去,手一挥取出一支香来,点起拜了一拜,插上香,方回身对华林颌首道:“我昨夜查了双河县土地的案卷,近十年来,县里失踪的人口有五百多人。”
“五百?”
“没错,”肖如韵面色冰冷,语气严肃:“本县共有四百五十三个村子,合起来每村十年才少一人,又多是无地新户,本来漂泊,所以如此大的数目,竟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都以为他们是离村另觅活路了,但是!”她凌空挥舞了一下拳头,强调了她发现这件事的震惊:“所有失踪人口的村庄,都在东、北、西三个方向,越靠南越少,越靠城中越少,而北面……北面几乎每个村子每年都有人不知所终!”
“啊!”华林适时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惊讶,肖如韵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以这里的吏治,我以为报送上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实际失踪的人口,可能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也不知前几任县官都在忙些什么,所有案卷,既不查访,又不归拢,连具体何日发生的都多有遗漏,县城派粮派差,派到某人头上,才会注一个迁移,可是这南面的村庄,接壤的他县,又没有增多的新户进来,这些人难道是逃到夷人那里去了吗?”
“他们为什么不是逃到夷人那里去了呢?”华林尽可能傻里傻气地问道。
“夷人?傻子才会投奔到那里去,山高路远,路上还多有瘴气环绕,当年大军都在瘴气前停了脚步,除非像那些夷人祭司一般有唤开瘴气的妖法,否则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华灵,言语上的蠢人很多,行动上的蠢人就没那么多了。”肖如韵教训道,她既然决心来到双河县为官,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来的,不但阅览了肖家关于双河的记载,初到几日还看了许多双河县的档案,对当年发生之事,比起土著华林来反而要清楚很多。当年玉带国覆灭后,王族都被诛灭,反而是一些贵族祭司从异界确实得了好处,以妖法唤开瘴气,躲入深山,朝廷军队追之不及,在瘴气中很是折了几员将领、仙官,于是在此设县置村,防备夷人反扑。眼看事到功成,却在最后折损了人马,是仙家的不得意处,所以鸡鸣村等地的凡人档案,都不记载此事,只有青州仙家的档案里,才原本地记载了停兵双河的始末。
“瘴气?瘴气又是什么?”华林所看的书里,连云州的蜃楼都有记载,却没有提及瘴气的只言片语,肖如韵知道是记载缺失,就告诉他说:“瘴气是山阴处年深日久,腐朽死气不得吹散,尸积在一处,凡人触之立死,也有仙家拿瘴气炼成瘴毒法宝的,这些夷人昔日以活人祭祀,弄出许多变异瘴气,锁住门户,休说凡人,就是仙家,不提防还会着了道儿,什么傻子会往那边跑?”
“哦。”华林心道好险,差一点就循着乌吉达他们留下的痕迹去找夷人的麻烦了,又奇怪夷人既然有这样厉害的看门术,当初的夷人女祭祀乌吉达怎么不肯告诉他老家所在,换了他,肯定一五一十地招认,然后引他前去,唤瘴气杀他?他心里既然存了疑惑,肖如韵又明显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人,与他无话不谈,他便问了出来:“那么,会不会是夷人回来抓人回去祭祀呢?”
“夷人?他们怎么敢!”肖如韵怒道:“他们以为人失踪了我们不会发现吗”她起初极怒,因而说话缓慢,说到最后,回过味儿来,他们可不确实是没有发现吗!
“前几任官员,是没有发现,以为是普通的迁移。”华林接道。
“这些蠢人!”肖如韵啐了一口,又奇道:“若是夷人回来,不攻城拔寨,一个个零散的抓人,是图谋什么?难道说……”想到那个可能性,她一下子闭上了嘴。
当年的玉带国夷人,在此立国,也是四山的祭祀者!
难道,四山不应她的召唤,是因为原主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