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如水,苏籍走在前面,魏凌云跟在后面。
他们已经这样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何时,苏籍忽然停下脚步,魏凌云也停下。
苏籍回首看着她,说道:“我已经答应你不杀夏宗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魏凌云看着他。
苏籍道:“我不生你气。”
魏凌云道:“我知道。”
苏籍道:“那为什么?”
魏凌云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如果难过的时候,有人陪着,总会好一点。”
苏籍别过头。
他才不可一世地把夏宗那等京城贵人打成废物,如无意外,这很可能是他在京城成就传奇的开始,毕竟天子向来很喜欢有能力和才干的人,苏籍如此强硬,其实是很有机会得到天子的垂青,当然前提是他懂得效忠天子。
可是只有傻子才不会效忠天子。
如定胡候、范仲宣那样的傻子,到底不多。
所以苏籍怎么会难过,怎么该难过,他应该意气风发才是!
但魏凌云知道他很难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只好默默跟着,陪伴。
虽然在之前,魏凌云几乎和苏籍剑拔弩张。
因为她们是朋友,所以魏凌云才会那样做。
她人如其名,志向凌云,品性也是青云一般。
苏籍幽幽道:“那便陪着吧。”
他不想说原因,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不知不觉回到朝阳观,苏籍上了屋顶。魏凌云迟到一会,但拿来好几坛酒。
魏凌云道:“我知道酒不是好东西,只是我想你多少应该喝一点。”
苏籍笑笑,看着她不说话。
魏凌云道:“我没有要你酒后吐真言的意思。”
苏籍摇摇头,抱着坛子,开封,牛饮。
放下坛子,说了两字。
“痛快!”
魏凌云也开坛子,饮了一口。
她道:“苏子思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你说他之前就没离开过几天罗浮,咋就这么懂得人生的空幻。”
苏籍道:“或许他梦里经历过吧。”
魏凌云道:“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嗯?”
“我是说他的诗文。”
“我知道。你喜欢吃鸡蛋,不代表你喜欢下蛋的鸡。”
魏凌云噗嗤一笑,说道:“你这么说苏子思,小心京城里那些名媛找你拼命。”
苏籍笑笑,又开一坛酒,没一饮而尽,只是酌了一大口。
魏凌云道:“他写过人生悲凉之句,却也有常人不能及的豁达。一蓑烟雨任平生啊,何等潇洒!”
苏籍道:“他或许没有诗文里那样看得开。而且不学武功,这一蓑烟雨后,怕是要感染风寒。人还是得身处真实世界,而真实的人生又是很不容易的,不是说潇洒就潇洒。”
魏凌云道:“但你今夜的样子,我很欣赏。”
她心里补了一句,甚至有点喜欢。
“嗯哼?”
魏凌云道:“我说你打夏宗的样子,很让我出气,我高兴。”
“呵,你果然是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苏籍烦闷的心情少了许多。
魏凌云在他心中也更真实起来。
她不是梦,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