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呗,之前闹过几次了,不过没用,说是下个月就要动工了。这墓地风水好就好在下面还有条河,这下倒好,工厂到时候的废料估计都要排到河里,顺着水势刚好积在墓地下面”
“这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跟你说有什么用?这都是上面的人定好的事,活人的生意那可比死人的地界值钱!”伯伯几乎是闷哼出这句话的,爸爸知道这几年伯伯日子不好过,同样俩兄弟,一个因为念书考学,勉强也算是鲤鱼跳龙门了,现在俨然是个城市人,而伯伯却只能守在这贫瘠的村子,早几年还能种地,现在地都要被拿走开发,算是失业了,离过婚也没能再婚,人生看起来根本没什么指望。
爸爸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读书人,无非运气好,赶上分配工作能去了某个事业单位,拿到了城市人的身份。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仍然口袋空空,到现在婚房都还没买,且等着单位分配呢。
“哥,我梦见咱妈了,好几天了。”爸爸语调颤抖着说。
“哦,不去想就行了。”伯伯轻描淡写的说,仿佛已经去了的人对他再无影响,所谓灯灭,所谓茶凉。
爸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伯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
爸爸看了看时间,也不过刚刚晚上九点。
“这农村人都睡得早,比不得你们城里,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就不陪你了啊。”伯伯像是看穿了似的,说完这番话,就抬脚回里屋了,只留爸爸一个人在客厅里。
奶奶最后的时间是伯伯陪在身边的,爸爸则负责拼命工作,用钱续命,且让老人走的没有那么难受。虽然如此,但这间三间平房的小院完全给伯伯来继承,他也是没有任何怨言的,毕竟他还有相对容易的未来,伯伯却什么都没了。
没想到这才几年,房子已经破就成这样了,四壁泛着灰黄,瓦房顶上的木梁还在不时往下掉碎屑,昏黄的灯泡时亮时不亮,也许等回头还是要支援伯伯一点,让他翻新一下。
爸爸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轱辘,完全睡不着,只好披着衣服随便在院子里转了转,他一方面担心妈妈的脚伤,一方面也有点忧心奶奶的墓地,竟然坐在屋檐下的小马扎上发起呆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坐多会儿,就看见小王宇灿也挪着步子出来了。
“宇灿?”爸爸轻声叫了一句,心说这孩子怕不是找厕所呢吧,但小孩没回话,只是怔怔的杵在门前看着前方。
“宇灿,你不睡觉干嘛呢?”爸爸觉得不对劲儿,起身过去来到他跟前,此时他终于发现不妥了,这孩子眼睛竟然是紧闭着!就像梦游一样!
以前没发现他会梦游啊!爸爸心里疑惑起来,他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叫醒的,他也不敢贸然把他拍醒,正在一筹莫展时,王宇灿直挺挺的迈出了几步,直接朝院子里走去,爸爸不放心,只能紧跟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