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颠鸾倒凤的动静戛然而止,一个破锣锅似的大嗓门吼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门口吵嚷,搅你鲨爷爷好事,不要命了!”
绿裙姑娘轻蔑地道:“哼,下半身思考的废物,半盏茶的时间,把女人给我赶走,穿戴整齐出来见我,否则今天就剐了你那身肥膘喂狗!”
里头顿然传来惊惶的声音:“原,原来是夏荷姑娘,可,可是副阁主有新的命令?”伴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过了些时,门被从里头拉开,一个女子掩着面跑出来,半步不敢停,朝前院去了,然后才见一个着华服的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这人长得脑满肠肥,秃着个顶,脑门上有颗大黑痣,生就一副招风耳。
看到他出来,那绿裙姑娘嫌恶地退了两步,道:“哼,就你长这样也能叫黑头鲨?该叫黑头猪还更贴切一点。你这屋是不能待了,还不找个能说话的地?”
“是是是。”黑头鲨丝毫不敢反驳,满脸的谄媚,点头哈腰道,“请夏荷姑娘随小的来。”
躲在墙根后的二人听见,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燕离一面摸黑尾随,一面低声问道:“你看得出他们修为么?”
连海长今仔细观察了片刻,道:“黑头鲨与情报说的一样,没有修为在身,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恐怕身手还不如普通人至于那叫夏荷的,看不太出来,她的气息有些古怪,抓不到根底的感觉。”
燕离心中一凛,原来他也是这样感觉。彩公子身边的四个丫鬟,他总共见了两次,都不曾从她们身上发现修为的痕迹可这回看她凌空飞度,才发现她的轻身功夫极为上乘,而且身上气息十分古怪,就像连海长今所说,抓不到根底的感觉。
通常修行者,气息不论驳杂还是圆融,都有根可循,就是有源头而夏荷的气息,则好似从别处借来的,也只能用古怪来形容了。
跟着那二人走到一处偏房,夏荷进屋前,还四处打量了一眼,确认没人跟踪,才跟黑头鲨走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黑头鲨又是倒水又是抬椅,十分殷勤,末了腆着脸道:“小的有幸,能与夏荷姑娘独处一室,实在,实在是三生那个呃荣幸”
“闭嘴!”夏荷冷冷瞥了他一眼,“哼,要不是任务,连跟你说话我都觉得恶心,给我面对着墙壁,不要拿你的狗眼看我,免得被你传染了猪瘟,污染了公子的眼睛。”
“是是是”黑头鲨连忙跑去面着墙壁,比狗还听话。
“对于公子的安排,可有怨言?”夏荷忽然问道。
黑头鲨连连摇头道:“小的怎么敢?当初帮会被姬天圣那婊子强迫解散,我手下的弟兄全无去处,有根底的还能回家种田,那些没底子的,声名又臭,一个赡口活计也找不到,最好的下场就是乞讨如果不是副阁主大人仁慈,帮助小的开设赌坊,小的与兄弟们早就魂归星海了!”
夏荷对此报以最大尺度的轻蔑,鄙夷道:“哼!说的好听,当初你的那些兄弟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你这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人,还想魂归星海,修罗魔狱才你的归途。”
黑头鲨不羞不惭,嘿然一笑:“活在当下,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夏荷更是鄙夷,道:“你这形容未免太不恰当,也不知哪里摘抄的,真是个没知识的土猪。”
黑头鲨笑道:“小的自小没了爹娘,哪有机会上学堂,能懂这句,也是跟在副阁主身边久了,耳什么染来着?嗨!反正就那样了只不过,小的一直很好奇,副阁主这样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哼!还敢说没怨言!”夏荷冷冷道。
“不不!”黑头鲨慌忙解释道,“小的只是好奇而已,绝没有其他意思,如有二心,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哼!你不是说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死无全尸怕什么?反正都是死!”夏荷冷冷道。
黑头鲨一时词穷,急得不得了,道:“小的,小的,小的真没有其他意思”
夏荷道:“好了,谅你也不敢!你可知这次公子是为了什么叫我来?”
“小的但凭夏荷姑娘吩咐。”黑头鲨道。
夏荷道:“前次让你卷钱逃跑,是为了制造一个陷阱,计划很顺利,但在昨晚发生了意外,目标再次苟活下来,公子很生气。”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公子真的很生气,那条臭虫怎么老是不死?”
“啊,这个”黑头鲨迷迷糊糊,全然不知自己居然在别人计划里,而且还失败了。
夏荷道:“那条臭虫不死,死的就该是你了。”
“啊”黑头鲨脸色顿时惨白,“夏荷姑娘,夏荷姑娘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小的跟了副阁主大人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夏荷冷笑:“你这种连打手都算不上的土猪,平常可是连见公子的资格都没有,为公子而死,难道你不愿意?”
黑头鲨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荷继续道:“那臭虫有着连海钱庄的帮忙,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被他找到,你必死无疑,说不定现在就藏在某个地方”
此言一出,躲在暗处偷听的燕离二人心里都是一跳,连海长今十分紧张,如果对方早就知道二人回来,并设下埋伏,那真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