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许多，“三姑娘的病当真是好了？”

西陵毓神情恹恹，只随意应了一声，眼角瞥见正相携从柴房里走出来的双姝，遂又转向柳妈道：“菲儿我带走了，想来处罚已经够了——祖母如果真问起来，柳妈妈就这么回吧。”

柳妈点点头，笑道：“既然是姑娘自己房里的事，当然都由姑娘做主就好。”

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叫西陵毓越发感觉奇怪。

一个只是在这儿扫地的婆子却掌管着关押下人的柴房的钥匙，连芙儿这种二等丫头都要对她毕恭毕敬，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正要细问，忽然听得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逼近，西陵毓抬头，原来是夏侯巡领着几个小厮走过来。

如果说这时候的夏侯巡有什么特别之处引起了西陵毓的格外注意，那就是他身后跟着的满脸荡漾的芳儿。

才一转过弯来，夏侯巡就看到了妹妹，连忙迎上前去，“斓儿，你怎么在这？”

自从今日面谈后确认妹妹已经“病愈”，夏侯巡便开始后悔往日对妹妹的冷淡，心中决意从今往后一定要对她主动亲近。

西陵毓倒是浑若未觉哥哥这番变化背后的心思，目光只在芳儿身上短暂停留一瞬，不动声色地道：“二哥，我是来把菲儿带出来的。倒是你，特地过来这里做什么？”

芳儿原本在夏侯巡身后得意着，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好容易她才能耀武扬威一阵，怎么才关了一个晚上，就把那个菲儿放出来了？这不是威胁她的地位吗？

后宅丫鬟们之间的暗斗，夏侯巡自然不知道也懒得知道，略一点头道：“方才你的这个丫鬟对我说，在后面的小花园撞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你若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回去吧，别在这里停留，到时候也沾上了。”

说话间，芙儿正搀扶着菲儿走出来，听到这番话顿时气上心头，咬咬牙，扬声抗辩道：“不是……不是邪物，是……姑奶奶显灵了！”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噤声了。

“此话当真？”夏侯巡大吃一惊地看着这个一身狼狈还瑟缩着的丫头。

芙儿急得涨红脸，又有些畏惧地看一眼对面的芳儿，怎么办，要说出刚刚姑奶奶救自己一命的事吗？

可芳儿之后会不会伺机报复自己……

“芙儿，方才你看到了什么，只管说出来就好了。”西陵毓悠悠地插嘴道。

触到西陵毓含笑的目光，芙儿顿时受到鼓舞，捏了捏拳头挺胸抬头道：“方才奴婢被人欺负，可是姑奶奶的魂灵现身，把她们都赶跑了，救下了奴婢！”

说到“欺负”俩字时，她一双含怒的眸子便朝芳儿剜了一眼。

芳儿心虚至极，可又不想在夏侯巡面前失了面子，咬咬牙走上前叱道：“你说归说，一双眼睛往哪看呢？再说了，就凭你也有脸面敢支使姑奶奶？怕不是你和菲儿蕖儿联合起来，想把我排挤出去才是真！”

芳儿心里算得门儿清。

三姑娘这病谁知道是不是真好了，三姑娘院子里一等大丫头只有她和菲儿，被教训过的菲儿短时间内定是失宠的；

只要镇住了这个脾气最倔的芙儿，像蕖儿那种懦弱的，只需一唬就能压下去。

——正在院子里高高兴兴浇花的蕖儿猛地打了个大喷嚏，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