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妈风风火火赶到病房里,,一看见丧头歪气的夏清心就凉了一半,她急急的把布兜子往床头柜一扔,拉着夏清的手开口就问,“清清,孩子保住了吗?”
夏清冷冷的看了一眼妈,不答话,妈身上混合着汗腥味和油烟味,这是夏清家里永远散不去的味道,她好容易搬进了一个大房子,淡忘了这种味道,而眼前的母亲,裹挟着这种气味,问着让人懊恼的问题,让夏清心烦意乱。
夏清妈看女儿面色难看,只得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拉住一个小护士要去见值班医生。医生其他的话她没听的太真切。只是关于怀孕的回答,像一盆冰水,从夏清妈的头顶上通灌了下来,医生说,夏清根本就没怀孕,所谓月经不正常还有其他类似孕期反应,都是卵巢囊肿的症状,还有待确诊,可是没怀孕这事是千真万确的。医生正在嘱咐说夏清各处有淤青和骨裂,还要住院观察,夏清妈只顾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我明明,那个中医都说了。。。”
夏清妈还是不甘心,央求医生再做一次妇产检查,医生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这位家属,你没有医学知识,常识总有吧?哪个孕妇摔这么大跟头下面一点血都不出的?我是没见过!”
夏清妈听到这里更觉得心里一阵冰凉,继续嘟囔说,“哎呀,这样的话,李家不是也知道了,这可千万使不得!”
值班医生看她神情恍惚,语无伦次,劝她去照看女儿,夏清妈思来想去,突然红了眼圈,拉住值班医生,眼看着还想跪下,颤巍巍地说,“医生你行行好,保我女儿一条命吧!”
值班医生愣住了,一脸问号,“你说什么呢?你女儿就是擦伤和轻度骨裂,没有生命危险。”
夏清妈依旧拉着医生,哀求说道,“您听我说呀,我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受了不少苦唉,这家人就想让她生孩子,我女儿本来以为有了,全家还欢喜,可现在说没怀上,恐怕要被活活打死的!”
值班医生惊恐的看着夏清妈,不敢相信都21世纪了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她赶紧安慰夏清妈,“您别着急啊,这样吧,如果有病人伴侣或者家属,我们暂时不透露具体信息好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夏清妈千恩万谢,挤出两行泪,出了门,她的眼泪迅速干掉,小而圆的眼珠转了又转,转过身重新急火火地回到病房。
李金广和李颖子来到医院的时候,夏清妈正在病房门口徘徊,东张西望的,老远看到李金广父女俩从走廊尽头出现,迅速从身后关上了病房门,双手端在肚子前面,浑身透着焦躁急切,待李金广走近了,赶紧几步上前拉住老李的衣袖,唇齿间皆是懊恼地说道,“哎呀呀,你看怎么好?清清就是不当心呀,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啊!”说完,拿眼睛余光瞄了一眼李颖子,见李颖子直瞪瞪得看着她,赶忙收回余光,继续望着李金广。
李金广叹了口气,拍了拍夏清妈的胳膊,朝病房里张望,透过玻璃远远看到夏清扫眉搭眼的躺着,夏清妈赶紧张开双手挡了一下,神神秘秘说到,“清清啊,悲伤过度嘞,今天不想见人呐,你看你们先回去?”
李金广沉重的点点头,李颖子横空发话了,“爸,咱们去找值班医生了解一下情况,这孩子的事情非同小可,哪能糊里糊涂的。”说完就挽起李金广朝值班医生办公室走去,夏清妈坠坠得松了口气,心想着幸亏自己未雨绸缪,先行打发了医生。
值班医生见一个穿着不菲,神情焦灼的老男人带着个水蛇腰,杀气腾腾的年轻女子,就猜着是夏清妈说的那个有钱人家了,她略抬了抬眼皮,一脸警惕,李金广还没开口,李颖子满脸堆笑地凑上前,“美女医生,我们是夏清的家属,想了解她的情况呢。”值班医生看李颖子妖气冲天,满脸媚笑,更确认他们来者不善,她清清嗓子说道,“病人摔伤,有多处淤青擦伤,身体一些部位还有骨裂,先住院观察,明天有主治大夫安排治疗。”
李颖子迫不及待地又发问,“她没有怀孕吗?”
值班医生面无表情,合上病历夹,抬眼说道,“病房门口老太太是患者母亲吧?她和患者本人希望不要具体透露这个信息。”
李颖子咻地直起身,歪着嘴,笑着对你李金广说,“这娘儿俩预防工作真有效率!”
李金广紧锁眉头,并不出声。值班医生见状更加觉得自己坚守病人信息的伟大,她看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撇着嘴自言自语,“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啊!”
出了医院,李金广满面愁容准备去见一个重要客户,他的头发似乎才半天就蒙上了一层白霜,人也看起来佝偻了不少,李颖子有种隐隐的难过,她轻声劝父亲,“爸,要不您回去休息休息吧,我看您脸色很疲倦。”
李金广少有的听到女儿的温柔关怀,他转头看着李颖子,那个个子小小,瘦皮猴儿似的顽皮女儿,那个叛逆期永无止境的疯癫女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她的表情开始柔和亲近起来,李金广欣慰地叹了口气说道,“有你这句话,我感觉好多了,对了,你昨天出去,我也很担心,你住的哪里?今天还是回家吧!”
李颖子用鞋子磨蹭着台阶,心事重重地说,“爸,不是我怪您,您和夏清的事儿,早跟我说一声啊,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的,这一猛回家就看见一个小妈,我肯定接受不了啊,何况我还特别不喜欢她。”
李金广很认真的看着李颖子,“你说的夏清名声不好的事情,是真的?”
李颖子一下聚精会神地张大眼睛,认真说道,“您不信,去学校问问呀,她之前就因为要栽赃我的好朋友,故意从楼梯上自己摔下去的,学校人都知道。”
李金广也睁大了眼睛,“有这回事?那也太不正常了吧。”
李颖子接着说,“所以呢,您一定要谨慎小心,这人心隔肚皮唉!”
李金广低下头不再说话,他觉得夏清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谜,同床共枕快一年了,他竟然觉得这个女人好陌生。
送走了父亲,李颖子走到商业街,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一家一家的店铺,回忆起几个月前还和肖诗雯一起逛街吃饭晃晃悠悠,那时的她,还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满嘴满心地都是对肖睿的爱意。可现在呢?
自从肖睿告诉自己那个秘密,自己绝望自杀进了医院,她的心一直像一坨冰,坚硬和冷酷,在医院,肖睿一直尽心陪护,捂着她的手整夜整夜不合眼,如果没有那个秘密,这份关心会让她幸福到无所求其他。可是,那个秘密,隔断了所有的情感,把李颖子十几年的爱,珍贵的爱,戳的粉碎。
她走前把工作细致交代给助理,没有告诉肖睿,独自拉着行李箱就回来了,这些天,肖睿发来了很多信息,都是问她的近况,如果是从前,家里这么大的变故,她一定会迫不及待跟肖睿叽叽喳喳说个天昏地暗的,而眼下,她一个字都不想提,这个男人已经一块一块地被搬出了她的心里,就像小时候,精心耗神地用积木堆了一个光芒万丈的漂亮房子,一不留神,就轰然倒塌在面前,让人气累交加,甚至怨恨起这堆脆弱的积木,她心疼的已经不再是积木房子,而是自己那颗透明的心,付出了那么久的情。
李颖子正感慨着失神,电话响起,是雯妈打来的,“颖子,晚上回家吃饭,你叔叔买了排骨,我给你红烧一个,忙完了快回来!”
李颖子连客气回绝的余地都没有,这不就是爱你的人嘛,父母,伴侣,朋友,那些真爱你的人从来都觉得为你付出天经地义的。
李颖子连声答应,站起身赶紧钻进大商场,要给雯妈精心挑选一个礼物。在李颖子心里,雯妈已经是自己的妈妈了,不需要任何感情培养的过程,她们是那么的投缘,李颖子找到了缺失很久很久的爱,她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