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商学堂内看似一切恢复了正常,只是人人面上都带着沉郁之色,怕是那日的阴影将会笼罩在商学堂众人的心中久久难以消散。
早课的时候麦高发现校场内少了几乎近半数的学徒,而经他观察,管科和财科的学徒人数虽有短缺,但都不及助科和新学徒那边几乎只剩下二三十人的样子。
麦高见此心下不免一沉,如此看来虽说平民学徒人数占优,反倒是伤亡最为严重,回想那日不少家族子弟似乎都手持兵刃,看似早有准备,而反观平民学徒要么赤手空拳,要么是些棍棒桌椅之类的家伙,混乱中自是难敌。
上罢早课,虽是心中有些抵触到伙房用饭,但又无他法,只得同着吴欠和李福磨磨蹭蹭地前去用朝食。
还未到近前,便见又是那帮行乞惹事之人,堵在伙房院子的门口,个个鼻青脸肿,且身上都绑着绷带上面还隐隐透出些血迹。为首正有一名头上缠着染血白布的学徒在大声嘶喊“商学堂如此处事不公,任由那些冷血的家族子弟随意宰杀我等平民学徒,如同对待猪狗一般,我们能忍吗?”
他身后的那些人则是齐声大吼“不能,不能。”
他又道“商学堂口口声声教导我们为商之道要公平诚信,可如今又有谁在意我们平民学徒的死活,我们又从哪里能得到公平诚信地对待,难道我们就要甘愿被如此压迫吗?”
那些人又附和着“不愿,不愿。”
看着眼前好似唱双簧般的情境,麦高心中微紧,对方这是要步步紧逼,完全不给商学堂以喘息之机。
只见那人还在继续“时至今日,商学堂仍不肯给我们个说法,伤人杀人的凶手还在逍遥,我们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不能,不能。”
麦高隐约可以感觉到身边似乎已有些平民学徒也被鼓动的情绪浮动起来,而不少家族子弟则悄咪咪地向人群外避走。眼见情况不好,想要穿过人群回到号舍已是不能,麦高忙拉着吴欠和李福退到校场院门口角落的一棵柏树后躲避身形,免得一会儿再闹起来被误伤,若是太乱还可以退回校场。
那边不少人已经喊起了号子“严惩凶手,血债血偿,严惩凶手,血债血偿。”
麦高无奈叹息,这幕后之人真是狠毒,利用这些心智尚还懵懂的少年人的单纯冲动和热血,如此鼓动着他们不管不顾的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可这之后哪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恐怕这些人的一辈子都被这么毁了。
不多时便见龚司纠带着几名助训和都训分开人群,挤到那群人的面前。劈头盖脸地便厉声呵斥道“你们还敢闹事,是不是都想被退学,我警告你们,若敢再闹,就不单单是退学那么简单了,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麦高听了这话顿感不妙,这龚司纠真是人头猪脑,难道昨日李山长还没有和监理院达成共识不成,他怎敢在此时这般激怒众人,怕是讨不了好。
果然那人根本不惧,高声道“商学堂就是这般对我等平民学徒打压欺辱,公理何在,我们难道就要被如此对待吗,我们不服。”
人群中不少人都跟着大吼“不服,不服,不服。”
麦高暗暗祈祷着龚司纠莫要再乱说话,免得火上浇油。
谁知龚司纠虽是被面前的阵仗吓的有些脸色发白,但还是强自镇定地道“都不许吵,不许吵,谁若再敢闹事,将你们通通都关进大牢。”
他这一句话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围观的人群更加混乱,他着实是错估了这些学徒的从众心理和法不责众的侥幸心态,若不是有那几个助训和都训拦着,他几乎当场就要被众人给活撕了。
为首的那人见此情景大声怒吼“看到没有,商学堂就是如此视我等平民学徒如草芥,枉顾公理律法就要随意处置我们,我等若是不放手一搏哪还有活路。”
“拼了,拼了,和他们拼了。”周围的人群都赤着双眼,更加鼓噪起来。
龚司纠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骂道“反了,反了,你们,你们简直是有辱斯文。”
那人又是一声历喝“是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蛀虫逼我们至此,我今日就是血溅当场,也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毁了我的清名。”说罢竟然一头向着一旁的石墙撞去。
见此人群更乱,那人委顿在墙根处,头上的白布立时被鲜血染红。
“逼死人了,商学堂逼死人了。”人群中立时传出了阵阵惊呼声。
眼见不好,龚司纠倒是想趁乱溜走,可是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只能被躁动的人群围在中间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