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是给他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商学堂不是他那等平民等闲能风光的地方,你们也都遮掩些,闹将起来大家面上也不好看。”这声音很是耳熟,正是邵青。
“哼,谁会怕他,就是要他闹起来,让斋长重重责罚与他,退学最好。”
“万不可乱讲,叔父最是公正严明,不是那等公私不分之人。”邵青喝止说话之人,周遭的人赶忙连声称是。
“你说明天他会不会连水都不敢喝了,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麦高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自己是让人戏耍了。原来邵斋长是邵青的叔父,想是自己这个平民小子夺了邵青势在必得的头名,引得他们不快了。
心里有了底,麦高不禁暗想,只是一个入学考试就惹得如此的麻烦,想来早早地他们就已经在小三子看榜的时候便起了龌龊。看来学堂内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这些大家族子弟的优越感,都让他们对自己这个夺了风头的平民学徒不甚友好。不过如今知道了原委,麦高心里也是不惧,今日他断不能不言不语就任由他们如此耍弄,还是要有所动作,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才好。
念头一定,麦高抬步向前,迈步进门,见他回来众人便不再言语,但还是纷纷看着他嗤笑出声。麦高倒也不以为意,径直朝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邵青走去。
麦高直视着邵青,语气温和地道,“邵兄,昨日斋长让你交代学堂的一应事项于我,不过想来是邵兄事务繁忙,有所遗漏,不如现在得空,再与我细说可好。”
邵青闻言抬眼看来,似是诧异麦高缘何有此一问,也是有礼地道“麦兄如此一说我倒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遗漏了何事,不如麦兄与我说来听听,便是我知道的不清楚,其他同窗也是可以参详一二的。”
麦高想他定是认为自己羞于提及如厕之事,也是不慌,便道“如此便请邵兄为我解惑了,例如每日的课程安排,例如早课的着装,再例如报道的时间。”
邵青闻言仍是不动声色,道“麦兄这是何意,课程安排大家都是知晓的,我以为麦兄应该也是如此,另外两件我倒是不知和我有何关系,想来是麦兄家中安排的看榜传话之人不尽心,我总不能帮麦兄管教家里的下人。”周遭众人闻言也是纷纷低笑出声。
麦高也不恼,又道,“如此说是我错怪邵兄了,即是这样,那我还有一问,邵兄说大家都知晓课程的一应安排,那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谁通知的,既然我没有得到通知,想必是有人做事不尽心了,既然不是邵兄的错,那我必要找到犯错之人,为邵兄正名,学堂治学最是严禁,有如此阳奉阴违之辈,想来监理院的师长们必是不会姑息的”
邵青脸上谈定的表情不在,沉下脸道,“麦兄这是何意,如此小事也要如此大动干戈吗,麦兄就不怕此番作为日后在学堂后寸步难行。”
麦高也不惧,“我此番作为是在帮学堂清理害群之马,谈不上大动干戈,至于是否会遭小人记恨导致寸步难行尚未可知,不过我想学堂对于我这等规矩求学的学徒应该还是会庇护一二的。”
言罢周围一片安静,麦高老神在在,待看邵青还要如何。
邵青只是略微沉吟一瞬,面色便是一缓,弯腰从行笈中拿出一张纸来,递向麦高,重新又挂上了温和的笑意道“麦兄言重了,此事着实是没有必要如此追究,西北商学堂新学徒的甲字班历年都没有外人考入,想来做事的人疏忽了也是情有可原的,麦兄如此执着怕也会引得师长们为难,报道的学徒都会拿到一年的课程安排,既然麦兄的不见了,就将我的给了你吧,也省的麻烦,你看如此可好。”邵青盯着麦高的双眼,语气虽然温和但暗含警告,同时也算是给了麦高一个台阶。
麦高迎着邵青的视线不闪不避,微微一笑,“如此我倒是要谢谢邵兄的慷慨了,邵兄果然是出身名门,如此宽容大气,不像我等小门小户锱铢必较,断难忍受旁人欺负到头上的。”话落便也不再多言,接过课程安排,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对身后邵青阴沉下来的视线视而不见。其他诸人见邵青也没有讨到好,颇感无趣,便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学堂。
麦高边收拾行笈,边心下暗暗警惕,邵青此类人自视甚高,面上温和,内里睚眦必报,最是小人行径,身后又有邵斋长这个亲叔叔做靠山,不可轻忽,今日二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以后的一年里自己必要事事小心,免得被坑。不过此时担心为时尚早,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遂也就不再多想,背起行笈走出门去。一眼便看到院中空地上站在阳光中的吴欠,正扬着一张笑脸,朝他挥动手臂,心下顿觉松快,不再想之前的糟心事儿,扬起笑意迎着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