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着急身子撞到桌子,馄炖碗震了震,罗杰丝的身子也颤了颤。
宗林知道他这是易受惊,以前合住时,罗杰丝睡着后,只要他弄出一点点动静来,必定很快就醒了。所以他一直是很小心的,尽量不去打扰到他。
所以习惯性的放轻了身子,转而一想自己又何必处处替他着想,猛的又“砰”一声拍上了桌子。
又狠狠的瞪着他,罗杰丝果然身子又是一震,接着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宗林心叹自己跟这个死人样的人置什么气,软了语气肯定道:“绝对不会是宝露。”
“我知道。”
“唔你知道。你知道你刚才还那么说?”宗林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这下又急了,罗杰丝这明显是在玩弄人,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等会还有事吗?”罗杰丝不答反问,眼睛盯着小门闪出的身影。
“都火烧眉毛了,还能有什么事。”宗林下意识回答。
等到他再一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罗杰丝拉上了黄包车。
罗杰斯急声对车夫道:“跟上前面那辆黄包车,到了价钱翻倍。”
拉黄包车的听了这话,卖力极了,宗林有满腹的疑问,可车颠的他一路上顾不得跟罗杰丝说话。
前面那辆黄包车七拐八拐到了华界,穿出了一个巷子,再向右拐有一溜小铺面,伸出一面蓝布旗,上面写着大大的当字。
车子停下,下来一个姑娘,黑亮的辫子垂在身后,左右看了看,进去了。
宗林给了车夫四角钱,两人猫着腰从墙根往外看。
宗林探出头想要看的更清楚些,疑惑道:“这不是银娣吗?她跑当铺来做什么。”
罗杰丝把他拉回来,道:“你当心点,别打草惊蛇了。”
宗林道:“晓得了,晓得了。”一边还是没忍探头住往外面瞧。
就这样约莫过了有一刻钟,银娣慌慌张张小跑着出来,叫了一辆黄包车,返程了。
罗杰丝和宗林对面的铺子正在上货,两人躲在外面几摞麻袋堆后,看着银娣从眼前消失。
“走”,两人进了当铺。
屋里没点灯,黑腻腻的门台栅栏后面站了一个带瓜皮帽的白须老头,正在拨算盘,匀了余光打量着他们。
“二位爷是,典当还是赎当啊。”
“掌柜的,我想知道刚才进来的哪位姑娘典当了什么东西。”罗杰丝开门见山。
白须老头一听这话,算盘也不拨了,为难道:“爷你这是坏了规矩,人家还是要来赎当的,怎能轻易的拿给人瞧。”
罗杰丝从贴身的钱夹子里取出几张印火车头的百元大钞,往栅栏里一推。
宗林在一旁瞧着心疼,叹道:“你可真够有钱的,眼都不带眨。”
白须老头接过钱,点了点,眼里精光一闪,换了种说辞,赔笑道:“马上拿给您来,她本就不打算赎回了,您也算是个有缘人。”转身进去,取了一只小盒子出来。
打开看,是几条珊瑚珠和珍珠缠在一起的项链,青金石戒面的金戒指,玛瑙手钏,还有一只单独的松石耳环,正是宝琴房里的那只!
宗林拿起玛瑙手钏仔细瞧,:“这不是宝露的手钏,怎么让她拿出来了。”又拿起青金石戒指比着看了看,“好像见着姨太太戴过。”
罗杰丝若有所思,问掌柜:“之前那个姑娘来过这里吗?”
掌柜的道:“怎么没来过,一个月来一次,算上这次这是第三趟了。”
“她没说为什么?”
“说了,她家小姐急着用钱,每月便托她出来拿首饰换些家用钱。不过,上海好些小姐都是如此,倒没什么奇怪。”
从当铺出来,二人又上了黄包车。
宗林道:“嘿,真没想到银娣这丫头平日里看上去老老实实,小偷小摸干了可不少。可她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小姐托她来典当,可宝露和宝琴哪个像是缺钱的主,乔珠就更不可能了,她那里能使唤的动银娣。”
罗杰丝道:“是姨太太。”
宗林笑笑:“姨太太?你这是在开玩笑罢,姨太太也能称之为小姐么?”
罗杰丝侧身又问:“银娣的身世你可清楚?几年买来的?”
宗林思索一番惊道:“你可真是神了,得亏你的提醒,原来真是她!先前听宝露说过,银娣跟姨太太是同乡,宣统初年是一齐买来的。太太当时嫌银娣年纪小做不了事,是姨太太再三请求才把她留下的。”又皱眉道:“可姨太太也是个女子,如何杀人。”
罗杰丝摇头:“她不会是凶手,我现下有些眉目,只是还有一处不明,你快仔细再想想,还有那一处是漏掉了?”
宗林想了好久,猛的一拍头,道:“是有个人,我忘了跟你说。宝琴的一个追求者,订婚宴那天,我见他和宝琴大吵过一架。”
罗杰丝急道:“这么重要的人,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