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政眼睛一瞪,如同要吃人似的,瞪着程堂,就要例行训斥,李莹抢在头里,道:“敏政,你过得如何?有没有受刑?”
程堂太没礼数了,太不把自己个这父亲放在眼里,程敏政真想捶他一顿,训他个狗血淋头,但是碍于李莹的脸面没有发作,瞪了程堂一眼,很是感慨:“夫人多虑了,我没有受刑。这个辛镝,我是看错了,他与我有深仇大恨,竟然没有对我动刑,还好酒好肉的侍候着,真是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雅量。”
程堂心说,越是这样越是可怕,整死你之后,他还能落个好名声。
李莹很是意外,她也没有想到,道:“敏政,我们前来有要事相告。”
程敏政问道:“莹儿,何事?”
李莹四下里望望,这是一间单独的囚室,不会走漏风声,道:“敏政,你知道么,你眼下很危险,有人要加害你。”
程敏是朝廷重臣,是帝师,在朝中的影响极大,谁敢加害他,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他根本就不信,傲然道:“莹儿,你多虑了,谁敢加害我?”
程堂在心里吐槽,你是很牛X,势力很大,不敢明着动手,就不能暗中下手么?
李莹俏脸一肃,很严厉道:“敏政,你好生想想,你身为朝廷三品命官,更是帝师,你要对付华昶这个从七品小官,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他,华昶竟然胆敢弹劾你,此事难道不够蹊跷么?”
此事蹊跷处很多,程敏政仗着自己身份不一般,地位高,没人敢对他动歪心思,没有朝这方面想。经过李莹一提醒,他的聪明才智就展现出来了,立马想到很多:“这事是很不对劲,华昶一个从七品小官弹劾我,肯定没有用处。陛下这人,我是了解的,宽厚仁慈,有情有义,念在和我师生一场的份上,不会把我怎样。顶多了,也就是把我关上一段时间,等舆情平息了,就会放出去。”
华昶和程敏政身份不对等,势力相差悬殊,根本就不能把程敏政怎么样,但是,弘治竟然把程敏政给关起来了,这就不简单了,程敏政眼睛瞪大:“华昶明知如此,依然甘冒奇险弹劾我,他不过是枚棋子,他背后有人。这幕后之人,必有所图……是他!必然是他!”
李莹当然明白程敏政说的是何人,很是震惊:“他竟敢如此做?就不怕事情败露,身败名裂,累及子孙后代?”
程敏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道:“好狠的心呐。鬻题不过是由头,让华昶挑起,再借助舆情,逼迫陛下把我下狱。依大明律,我必然是被关在大理寺,辛镝这个大理寺卿就会出手加害于我。嗯,此事风险极大,不能明目张胆,要暗中进行,最好是让我出狱后再死掉,这样就不会承担风险。为了掩人耳目,要对我下慢性毒药,让我浑身溃烂,与痈症无异。”
程堂听了程敏政的话,非常震惊,这个便宜老爹不愧是神童,不愧是榜眼,一经李莹提醒,立马就把前因后果想透了,这份聪明才智真是不凡。
程敏政眼睛一眯,冷笑道:“好算计啊,好算计啊。可我程敏政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李莹柳眉倒竖,俏脸含煞:“为了礼部尚书,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程敏政嘿嘿一阵冷笑,脸色不善:“与他共事这么久,没有想到,他城府深似海,利欲熏心到如此地步。我本是太常寺卿,为陛下管理宗族事务,陛下把我转调到礼部,用意很明显,礼部尚书倪岳年岁已大,告老致仕就在这一两年,这礼部尚书自然是由我接替。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你想要,明言便是,让予你又何妨?”
礼部尚书是二品大员,在别人眼里,这是了不得的高官,但在程敏政眼里,他还真不当回事,入阁问鼎首辅,这才是他的志向。
关于弘治十二年会试,《明史》记载‘事秘,莫能明’,谁是幕后黑手,已成历史迷案,听了程敏政的话,程堂再无疑虑,锁定了幕后黑手。
程敏政自信一笑:“既然我明白了,岂能让他得逞?”
见程敏政上心了,李莹这次前来的用意也就达到了,立时放心了。
程敏政在李莹白嫩的玉手上轻拍,笑道:“幸得夫人睿智,提醒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憾。”
李莹轻摇螓首:“夫君谬赞了,这不是我想到的,是堂儿想到的。”
程敏政瞪着程堂,脸上大写着‘不信’二字:“就他?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在歪门邪道上,他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