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福宁殿。快!”叶轻云说道。
叶轻云知道,此时的太后,定是伤心不已,便加快了脚步。
片刻后,叶轻云便到了福宁殿,只见太后,已没了往日风采,落寞孤寂的背影里,满是凄楚哀惧之色。
是啊,如今,病榻之上奄奄一息的,正是当今的官家,太后的亲儿,此时的太后,也只是一位怕失去亲儿的母亲,与天下所有为母之人,并无二致。
钱太医与一众太医为官家施针急救,却只见官家依旧毫无生气。
终究,又一次要面临这样的伤痛。
只片刻后,钱太医便与一众太医跪倒在地,宣告官家驾崩。
太后终于,没能忍住悲痛,眼泪簌簌留下,叶轻云忙扶住太后。太后含着泪,看一眼叶轻云,似乎,又看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女儿。
太后自知,这样的情况,自己不能倒下,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的主持。于是,太后擦干泪,转身道:“来啊,暂且封锁消息,让皇城司一众护卫听令,严阵以待,防止任何异动,若东宫或宗室子有变,斩立决,另,宣储君赵束单独觐见,若他不从,立斩不赦。”
宫人们迅速安排下去,只片刻,便只见赵束咬着牙、眼神里满是冷漠的,来到福宁殿。
“你终究还是识时务的。”太后道。
“皇城司如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不正是做给我看的?”赵束轻蔑道。
“是,那是因为,早在前几日,我便已得知,你笼络许多亲信,又买通了不少皇城司的侍卫,不也是为的这一天?”太后冷冷道,“我说过,凡事留后路,我今日宣你来,便是给你机会,也是给我自己留后路,你可明白?”
“所以,你预备如何处置我?”赵束冷冷的说道。
“处置?”太后冷笑一声,“若我心胸狭隘至此,在许多年前,便不会允许你还留在京城,你早就会成为楚地偏安一隅的王爷,怎会让你还学些治国之道?”
“所以……我倒要感谢你?”赵束讥讽道。
“不必。我不过是念在,你本性不坏,又还算有才华有悟性,原本希望你能成才,将来好效忠辰朝,而不要被旁门左道及有心之人利用,如今,我既允你在东华殿做这储君,只要你无异动,我便会尽心与你,守护国朝社稷,望你好自为之。”太后道。
赵束原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他不愿自己在乎之人受牵连,却没想到,太后竟并未准备斩杀自己,反而还是将这皇位传给自己,不禁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为何?”赵束问道,“你不杀我,是还有何筹谋?”
“筹谋?”太后冷笑道,“笑话,我若要筹谋,还需要用你的名义?”
赵束转念一想,的确,眼前的太后,虽是自己不喜欢之人,但是,论政治才能,远在自己之上,若是她要效仿武后称帝,自己根本无还击之力,又何须拿自己筹谋。
叶轻云见太后头上的根根银发,分明的,诉说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坦荡。太后坚毅却干净的眼神里,也只有对国朝的忠贞,赵束竟然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让叶轻云不禁生出了许多对赵束的不满,但又不便发泄,只冷冷的、轻蔑的看着赵束。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赵束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为太后的威仪,也为太后的坦荡。
“皇位仍由你继承,但是,你登上皇位后,在我有生之年,只要我愿意,仍会垂帘听政,官家如你这般年岁时,也尚未亲政,你便也一样。当然,待到你能完全主事、心中清明之时,我便会还政于你。”太后道,“你可答应?”
赵束虽心中有些许不愿,但是又想,如今在朝中,大臣们并不都是能听命于自己之人,若太后不把持朝政,即便有支持自己的大臣扶持,自己也不一定能处理好这许多政事,倒不如,先借太后之力,在这极易产生动荡之时,先稳定好局势,待到时机成熟,再逼太后还政于自己,也未尝不可。
“好,我答应你。”赵束答着,神色里,有许多不甘。
“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也不想做诸多解释,你心中有什么打算,我也清楚,只一句,我要叮嘱你,凡事但凭良心。如今,你已十五,我便与你做一个君子协议。他日你我起任何争执,便都是你我二人之事,不牵连亲友族人,不迁怒各派大臣。你可同意?”太后又道。
赵束听到太后之言,心下只觉,果然是执掌朝政数载之人,竟有如此心胸与气度,虽十分不情愿承认,但是,心底里还是对太后生出几分敬重。
“好,我同意。”赵束答道,这一次,言语里没有讥讽,没有不甘,只有心甘情愿的赞同。
于是,丧钟起,诏书宣。旧日官家去,新任官家来。
这风波不断的前朝后宫,终于,安然度过了这样一个寒冷的隆冬。只是,来年的春天,许多人再无机会见到。来年,也不知会有怎样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