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时,叶轻云十分高兴,刚端起自己做的糕点,却见刘淑真匆匆赶来。
“公子,赶紧随我回去吧,家中有急事。”刘淑真为免他人怀疑叶轻云身份,十分隐晦的说道。
叶轻云听到刘淑真如此说,便知太子可能出事了,心中一沉,忙将糕点拿着,匆匆随刘淑真而去。
刚到东华殿时,便看到了床榻上毫无生气的六皇子,床榻上坐着悲痛欲绝的冯贤妃,床边,官家两眼空洞的、颓然的站在一旁,太后由几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宫人们跪了一地,钱太医见到叶轻云时,也只无力的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叶轻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忙拉起跪地痛哭的庆丰问道。自己离开这里时,六皇子虽病重,却也并非奄奄一息,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生气。
“太子他……他昨日……咳得厉害,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就……”庆丰哭着,说完又跪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叶轻云还是不敢相信,明明自己离开时,亲眼看到钱太医开了止咳平喘的良方麻杏石甘汤,怎么说,也会缓解六皇子的咳喘之症,怎么会咳得厉害到提不上气。叶轻云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如今在这宫中,最最信任,最最喜爱的如弟弟一般亲近的人,就这样再无生气。
“不!不!来人,来人,给我看看太子的药,我要看太子的药。”叶轻云充满怒气的、极不镇定的喊道。
冯贤妃与太后已然是伤心得不能自已,只任由着叶轻云叫着。官家听到叶轻云的叫声,不由得提起了些许希望,他只希望,他的太子,只是中毒了,上一次,太子患上疟疾,也是叶轻云救了他,这一次,叶轻云的喊叫,使得官家也无端端生出了许多希望。
“去!按照七公主的吩咐,都去把太子这几日吃的药拿来!”官家厉声道。
宫人们手忙脚乱的,去取来了六皇子吃过的汤药所剩的药渣,又取了些尚未来得及吃的、已配好了的药来。
叶轻云拿起药来看时,发现,这方子里的药,不太对。麻杏石甘汤是由麻黄、杏仁、甘草、石膏组成,这其中,麻黄在使用时必须要去节,而杏仁在使用时必须要去皮尖。麻黄去节是为了更好的发挥它“宣发”的功效,而杏仁去皮尖则是为了避免它的毒性,而六皇子所用汤药的药渣里,有许多麻黄,并未去节,又有许多杏仁,并未去皮尖。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是其中,存在大大的问题。
叶轻云不禁愤怒不已,便将这个容易忽略的细节,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向官家禀报。
“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妄为!来人!把御药院管事的内侍给朕找来!”官家的震怒,将伤心与悲痛暂时掩盖,宫人们惶恐不已。
叶轻云却分明的看到,官家眼中的沧桑更甚,这震怒,不过是大悲痛之前的挣扎。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内侍,战战兢兢的,来到东华殿,一见官家,便立刻跪倒在地,大喊“求官家饶命”。
“饶命?!朕最心爱的太子,真的太子,被你们害到至此,你们竟然要朕饶命!”官家怒斥道,“来呀!即刻命皇城司与刑部成立调查组,两天内,将此事调查清楚!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朕太子的凶手,朕,定会重罚,定会重罚!”
宫人们正战战兢兢的跪着,却只听见冯贤妃忽然一声凄厉而惨绝人寰的叫声,众人便知,东华殿的正主,如今除了官家外最尊贵的太子,没了。
叶轻云只觉得心中顿时猛地一沉,脑中“轰”的一声,顿时心如刀割。
曾经,在这宫里,有柳惜惜这样的姐妹,有六皇子这样的弟弟,如今,柳惜惜出了宫,生生与自己分离,而六皇子,竟然,已然殇逝。
昔日里六皇子与自己的种种情谊,在叶轻云脑海中如同电影放映般,飞速的闪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如此生动,恍如昨昔,而此时,六皇子却再也不能到云舒阁,发发小脾气,与自己玩玩闹闹。
这样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突然的,没了。
叶轻云觉得,这里太不美好,太残酷。
冯贤妃始终紧紧的抱着六皇子,不愿意撒手,因为,一旦撒手,便再也抱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六皇子了。
太后一改往日的威仪,只剩下巨大的悲伤,此时的太后,在叶轻云看来,不过是一名痛失爱孙的祖母,是一位悲戚不已的妇人,看起来,令人无比心疼。
官家则后退几步,差点儿晕厥在地,众人忙扶住了官家。
整个东华殿,此时,了无生气,只剩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