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闽侧过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你试试。”
尚卿然和他僵持着,忽然药味之中多了一丝血腥味。不同的是,这血味中夹杂了一丝淡淡幽香。
似曾相识的气味。
段闽眉头一皱,似乎也发现了这味道,直冲进了房间。
尚卿然看着他的身影,旁侧的青衣卫也都不敢阻拦,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了进去。
门口散落的瓷碗碎片,地上有药汁散落的痕迹,那药味应该就是这个了。往里走几步,被扯下的桌布和衰落的凳子、瓷瓶,好像遭受了掠劫一般,混乱不堪。
尚拟忱躺在地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变得苍白无力,露出的一张苍老衰败的脸。眼神混沌,宛如一潭死水。嘴角溢出的血很是黏稠,衣服和发丝上都有沾染。
若不是段闽的呼喊,他也断然不敢相信这就是族长。
明明几日前还是那个少年模样的他,怎么几日便这般模样,变成了一个苟息的老人,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段闽捡起一块碎瓷片,扔中了书架上的某个盒子。一身轰隆,书架反转,似乎这里有个暗室。他拦腰抱起那具瘦弱苍老的躯体,跑向了那暗门。
尚卿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前面的人唤了他一句,才忙跟了上去。
走下了九十九级台阶,前方忽然明亮起来。
狭小的空间变得开阔,一条白玉铺就的通道直连着一扇巨大的石门。四周都是一整块的未经锻造的玄铁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冷光。
尚拟忱被放到地上,依靠着石门,干枯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石门的门缝,轻声道,“对不起陛下,我来了……”
“族长,这到底是哪里啊?”
“四海之帝——天见的陵寝入口。”段闽替他答道,“族长就是天见大帝的守陵人。”
尚卿然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尚氏一直都在西海,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怎么会就成了天见的守陵人。
尚拟忱努力的朝他招了招手,等到他走进了,才轻生道,“其实,我活了很多年了。我是第一任海目,一直跟随着陛下征战四方、安邦定国。陛下崩逝,我在这陵寝之中守了他很多年。直到有人来打扰陛下,我才出去的。”
所以其实这个族长根本就不是自己老爹的大哥,是这个世上活得最久的人?尚卿然有些懵了,转头看着段闽,“那……段叔叔呢?”
“我的眼睛。”尚拟忱答道,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夜般漆黑,和尚云然那双漂亮的眸子截然不同,“海目的存在,必定牺牲亲族之血。我很小的时候遇见了陛下,他替我剥离出来的。”
“那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尚拟忱扶着胸口,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黑血从他口中吐到地上,“我怕我没有力气了,这些事以后段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不要让公主在魔界,让她回来……”
“可是……”
“魔界的情况未知,谁都有可能害她。接回西海才能掌控一切,你把她带回来,段闽会帮你护好她……你……”尚拟忱一口气没提上来,手仅仅的拽着他的手,眼睛瞪到了最大,终究又松开,不再动弹。
尚卿然看着他的躯体化为一道烟,飘进了那门缝之中,只留下一颗金色的内丹。
要说八极殿不愧是仙界第一修仙门派,打探消息就是快。
没过多久,就带回来一个琉璃瓶。
“前几日大公子探访过赵公子,带出来一瓶醋。是尚氏少族长亲自带给赵公子的,后来在大公子书房所寻。”
殷子休点头点头,示意他先离开,递给了在一旁焦急打量的宿白,“这醋肯定有端倪。而且……”他总觉得这事儿和尚卿然脱不了干系,只是看她一门心思都在瓶子上,这猜测怎么也没说出口。
瓶子好像很寻常,凑近了果然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醋味,而且应该不是一般的醋,起码很贵。不然谁家的醋拿这瓶儿装,回不了本。
“看出什么来了?”
宿白摇了摇头,拿着瓶子,走到了案几前,确实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醋应该是东海特产的醋,瓶口小,即便往醋里藏了什么,此刻应该早没有了。只是,如果这样,为何不把瓶子销毁了。
瓶子上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殷子休一边翻看着,低声问道“阿白,有没有可能这瓶子是有东西。”
瓶子上能有啥,有字啊?宿白看着那光溜溜的瓶子,啥也没有,只有些许醋残留在瓶身。忽然有了点别的想法,和他几乎时异口同声的说出,“瓶子是有字被盖住了?”
想到这里,忙让人找来了东海的醋,倒进瓶内,摇晃片刻又到处。出了熏得人微微作呕,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里行不通,二人又用醋浇盖在瓶身上。果不其然,瓶子是出现几行小字,似乎是人名。那几个弹劾她的大臣全都在上面了。最末有一句,让宿白离开魔界。
这事儿果然跟赵山有关系,但是殷羽凑什么热闹呢?宿白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那上面的字,“哥,你说这咋回事呢?”
“我也不清楚大哥为什么会和赵山勾结。”殷子休提起笔,记下了余下的几个名字,“这些人我得好生查查。”
他一直不在魔界,对魔界内的事情并不清楚。那些名字,也仅仅是眼熟,连人脸也不能完全匹配。要这些人,都得靠那个还在养伤的霍泓。
其实他被殷楼奏了,也仅仅是肿了一点,并无大碍。只是除去了舒家这个多年的眼中钉,报了仇,也就不想再在官场之中打拼。送上门来的辞官的好借口,当然得利用好。
这些日子,他闲下来不是带着夫人听戏游玩,就是在宅中练剑吟诗,战场上练就的刚毅的线条竟然都圆润了不少。
殷楼不爽他许久了,可是自己理亏啊,改天得理了还得揍他一顿。
头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行动缓慢,一副病体缠绵的姿态。刚一关上门,立刻恢复了素日里的模样,“子休有何事?”
殷子休早让人将瓶子还了回去,将抄录的名单递给他,“舅舅,您看看这些人是否能和赵山勾结。”
霍泓捻着胡子,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和赵山勾结倒是不大可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