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划开屏幕,将另外一份血检报告推到她的面前。
他知道她看不懂,又不是学医出身的。
可是上面的姓名、出生日期,一目了然。
那个时候哥哥为了保护江洋,受伤了,是程诗雨送哥哥去医院的。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偷偷做了血检。
卑鄙的女人!
随时随地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只有她的儿子是人,其他人都不是人?
“齐顺。名字叫,齐顺?”凭空的感觉到熟悉……
凛雾昀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出昼夜不分的地下室。
“吃下去。”
他买了饭团,速溶冲泡的咖啡,兑进半盒牛奶。
“我带你去见他。”
“好。”
……
“编号89757!有人探望。”
穿着灰褐色工作服的男人疲倦的抬起视线,“又是那小子?不见!”
“有人肯来看你已经不错了。还挑?除了你那个干儿子,自己手指掰一掰,还有谁来看过你?”
这话明显就是触人底线了。他有一个女儿,但是前妻跟浙商跑了以后,女儿也跟他形同陌路。
监狱里的人都把凛雾昀当作齐顺的干儿子。因为从齐顺关进来以后,只有凛雾昀一个人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的来探望他。甚至每年生日还会送上一只小蛋糕。
齐顺几乎是凛雾昀长大的。
从还是少年的时候,凛雾昀就是个坚韧的家伙。坚韧的令人讨厌!恶心!
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应该捡一块,丢一块的嘛。
看着凛雾昀由一个单薄、消瘦,营养不良的少年长成一个单薄、消瘦,营养不良的青年,唯一的变化大概只有眼神中的戾气掩去,愈发的静而深邃。
一开始的时候每一次探望都剑拔弩张,连看守警员都人心惶惶,担心一不小心少年就会从舌尖底下吐出一把刀片,扑上去就给囚犯咽喉上划拉那么一下……
到现在连囚犯不想见都难,看守会轮番上阵一个个来说服他。
“你干儿子!”
“那是你干儿子!”
“当老子的怎么能不见自己儿子呢?”
……
囚犯本来就是没人权的,谁管你内心多少头神兽飞驰而过。
看到青年凛雾昀身边坐着的乖巧斯文的女孩子的时候,齐顺莫名惊慌了一下。
看守和狱友可能会误解,但他自己不可能弄错的,凛雾昀对他的仇恨早就根深蒂固,就像刻入骨髓上的烙印,除非挫骨扬灰一辈子都不会消散的。
如果是女朋友的话,不会特地带来给他看吧?
难道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因为已经恨了太久,恨出亲情来了?
“哟,这位小美女是……”
“叔叔。”她开口了!她一开口,齐顺就惊了。“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吧?上学的时候,你还来学校接过我和哥哥。跟江洋一起的那个男生。”
齐顺猛地咬了下去……鲜血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他只有这个方法才可以逃脱。
卑微的,毫无人权的方法……
“编号89757!齐顺!你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伤害自己身体也是重罪,你还想不想保释了,还想不想去看你女儿了?……还不赶紧的给我松开!”
齐顺没有松开牙齿。再咬下去,舌尖就要断掉了。
以后少了四分之一舌头,说话就更不利索了。
他看着凛雾昀眼神中弥漫起来的寒意,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桃乐丝手脚冰冷的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看守一边要在对讲机中呼叫支援,一边要用力掰开囚犯的嘴,一边又要防止囚犯趁机发起突袭。
看起来有点忙……
凛雾昀若无其事的起身,将她往自己身后护了护,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咬舌自尽的囚犯。
蜷缩在他的背脊后面,桃乐丝却丝毫感受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觉得更加的危险。
自从桃韶绯离世后陡然暴增的防御机制怒吼着警告她,很危险!凛雾昀是那个要比眼前的囚犯,更危险的人物……
可是……可是……她还是伸出了手臂……
她的手臂从他的腰间穿过,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后背,手指拽紧了他的外套。
害怕……
早已冰冷得毫无温度的身体,竟然逐渐的温热起来。
那莫名的暖意令他无所遁形。
“昀呐,一定要做个善良的人!哪怕感觉全世界都在抛弃,要记住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一定会有一个人,在守护你……”奶奶的话,都是骗人的!
自己不过是领养来的孤儿!
一无所有的,连家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孤儿。
支援的狱警冲了进来,包围住囚犯齐顺。他们粗暴的用高电伏警棍击打囚犯。
在他松口的一瞬间将脚上的皮鞋塞进他的嘴里。
穿着白大褂的狱医手持着肌肉注射吗啡靠近被压制在地面上的囚犯,不对眼的直接扎了进去。世界……安静了……
狱警擦了擦额头渗出来冷汗,不满的回过头怒视着凛雾昀。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后别再来了。”
“探监不是自然人的正当权利么。”
“少给我来这套。怎么,学校里念了几年法学,就当自己是辩护律师了?有本事你把人保出去呀。”
桃乐丝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凛雾昀低下头视线余光瞥过她苍白的还在颤抖着的指尖。
默默的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走出监狱的时候,外头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耀着,她却感觉到冷,寒彻骨髓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