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你说，隔壁杀人犯抓到了。是不是要住回来了啊？”

“嗯。那你有没有地方去。”

“有是有的吧。店里其实有宿舍。但要和一群人住在一起。我跟他们又不太熟。”

“为什么不回家住呢。”

男孩子的表情瞬间有些落魄，“……家里没有住的地方的。”

“啊，什么？”

“奶奶去世以后，房子就被大伯收走卖了。大哥找了一家水果行打工，我跟妹妹就住在仓库里。一直到西暖念了大学，搬进了学校，那个仓库到现在还算是我们家。”

“那你大哥呢？”

“他经常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里。以前的时候他要打好几分工，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回家睡觉。有时候我和西暖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他放在门口的食物和钱。”

桃乐丝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过，在跟自己生活的同一个城市里，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家庭？

还以为是电视剧里骗人的，纪录片里煽情的。整个城市里能找出一家就算了不起了。可是现在却被她遇到了。

凛轻羽看出她眼神中的怜悯和同情，立刻倔强的扬起了下巴，“就算大哥不赞助我学费，我自己打工也念完了大学。而且现在赚的也不少，很快就能自己租房子住了。”

“好像听你说过，是念经济学的？”

“数学和经济。”

“双学位啊。”

“没错。”

“那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打工呢？”

“执事店？因为赚的多啊。而且招聘没有对人三六九等分。”凛轻羽说着鼻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去大企业面试是要查祖上三代的。家庭背景啊，父母职业啊。跟同事一起吃饭，什么都要炫耀。否则就算专业能力再强，也只能去端茶递水，还要被一无是处的领导数落。”

“所以就埋汰自己，去执事店里打工？”

“不觉得埋汰啊。那里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能不能让客户喜欢，是唯一的标准。只要被点名次数多就是头牌了。管你是211、985毕业，还是国外常春藤海归。哪怕小学都没有读完，也没有人鄙视你。”

意识到男孩子全身刺猬似的警惕性，桃乐丝觉得是时候缓一缓他们之间的对话了。

她不过只是个幸运儿，没有任何趾高气扬站在道德至高点挥斥方遒的资格。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好像没怎么进过我房间吧？”

男孩子暗自松了口气，“我们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肯让我借宿已经很仗义了。而且吧，房间里都是你的味道，我不喜欢。”

……姆！为什么这个孩子就不能单纯说几句讨人喜欢的话呢？

“那你一直睡在哪里？”

“地上。”

“啊……”

“我有睡袋啊。”

……可以可以，你赢了。

男孩子摸出口袋里的钥匙还给她的时候，她又推了回去。

“你先拿着。没有地方睡的话，过来就行了。不过……记得先敲敲门。”

“你不怕啊？”

“怕什么？”

“怕……”凛轻羽想指指自己，但又觉得不太妥当。这不是提醒别人，自己不怀好意么。

“对了，问你件事，随便问问哈。”

“嗯。”

“你哥有女朋友么。”

“我哥？”立刻倒抽了一口气，“我哥没空。他很忙。不然，大婶你考虑考虑我？”

“啊？”

“我们执事店的男孩子，也接受出店服务的。而且如果是大婶这种条件的……”

“打住，打住！”

“别不好意思嘛，大婶。我懂得，虽然年纪小，但早就已经培训过了，女生么，女性么也是有需求的。”

“……”滚！

“大婶，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哥啊？”

“唉，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啊，就是感觉吧。好像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他不记得了而已。

桃乐丝一直独自生闷气的是，他不记得了。但是现在她却有些明白了，那个时候的他或许正在忙着，“生存”。

可即使是在那样艰难的生存过程中，他依然对她这个“需要”帮助的人伸出了援手。哪怕她的需要在他的世界中不过只是无病呻吟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