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浑身僵硬的站在酒店前台大厅那里,她哪里也不肯去。
无论是副总、安保部二把手、公关部代表、前厅部副经理,还是任何人拉她,她都不肯走去后场,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在人多的地方!
以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因为被带离了人群,在逼仄狭窄的小巷尽头,面对着一群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氓流,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安放。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上高一,经过了漫长慵懒的暑假,经历了为期2周的军事化训练,突然内心世界有了一种一步迈向成年人世界的错觉。
军训回来的那天父亲正好有事不在市区,所以让她自己打车回家,眼看着司机瞄了一眼她的行李箱,绕了一条又远又拥堵的路,下车了以后她不动声色取走了小票,回头警告司机,“你绕路了,我会向你们车队举报你”。
司机立刻开启了骂街模式。
但是桃乐丝打开了手机录音,然后拿小票晃了一下,“从学校到我家,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难道多少公里数会不知道?既然觉得自己没有错,去跟车队解释吧。”
“小姑娘!那你在路上为什么不说话?你在路上说,这条路走错了,提醒我一下,我不就帮你改了么。”
“谁知道你改不改,会不会听我的,万一你开到别的地方去呢?这里是我家,附近的人都认识我,你别想动歪脑筋!”
对方怂了。
怂了。
司机从口袋里将自己的钱掏了出来,桃乐丝是刷的手机钱包,司机将现金还给了她。
“平时车费,40块左右,你就拿40走。”重新又把40块钱给了司机。
那一刻,她觉得是自己迈向成年人世界成功的第一步。
可惜到底是她幼稚了。
由于初中英语是个四川来的老师,口音极重,导致全班同学根本不怎么爱英语课。桃乐丝也就混迹其中。到了高中一下子成绩拉了下来,所以只好参加补习班。
跟她在一个补习班的是班里两个最出挑的姐妹花,初中时期的田径双人组,人美歌好,性格活泼开朗,校外朋友众多,就是不喜欢英语课。因为高一英语老师是个人到中年每天等着下课买菜做饭的大妈。
一直到了高二换了个跑国际新闻组出身的帅气男老师,全班英文成绩才有了突飞猛进的质的飞跃。
姐妹花经常会翘了补习课与校外的朋友们一起玩。有时候也会叫上桃乐丝一起。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桃乐丝突然就再也不和他们一起玩了,他们要翘课的时候她也不会跟着他们谎称学校有临时活动,而是自己一个人乖乖去上课。
因此补习老师也意识到了那几个总是有各种各样借口的同学原来是翘课了。也告诉了他们的学校班主任。
所有补习班的同学都受到了责罚,请了家长,补了口头警告,罚做校园劳动。
只有桃乐丝一个人幸免于难。
有人觉得不公平,桃乐丝也翘课了,后来改错归正但前错难道不追?
老师看了一眼,就让她回去了。
之后的很多校园劳动,桃乐丝也莫名其妙的被开了特赦。
那对姐妹花误信了谣言,认定是桃乐丝在班主任面前告了状,所以老师不罚“卧底”同学,算是一种免责条款。
桃乐丝否认了,却并不在意别人相不相信她。那一段时间,她不在意很多事情,一个人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中。
于是在某个下雨的放学后,独自一人在公交车站的她被几个明显校外流里流气的男生堵住了。他们自称是姐妹花的哥哥,自己的妹妹在学校受到了委屈,要替妹妹出气。
听了他们的话,桃乐丝居然信了。她苦口婆心的说服他们,自己没有出卖过姐妹花,也没有打过任何人的小报告,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上补习课,把英语成绩赶上来。
她稳定的基础就是在那一年打定的。
也是在那一年遇见了那个少年。
那些哥哥们,将她拉到了小巷子里,说是要听她解释清楚她到底对老师说了什么。
却在走进小巷后,撕扯她的衣服,翻倒了她的书包,将所有的练习册踩在脚下的水面上。
桃乐丝怔怔的看着他们,一个字都不敢再解释。
那一年她明白了许多事,也明白了世间上有一种恶,叫人措手不及。
“为什么……”喃喃自语的困惑着。
啪的一巴掌打到她头上的时候,人懵了。
对方没有费什么力,她却自己扑到了地上。
“卧槽!碰瓷啊?你们看清楚,我打她了没有?没有好吧。就刚刚推了一下,连株小花都推不倒,就摔倒了?矫情!”
桃乐丝瑟瑟发抖,内心里惶恐的喊着:哥哥——
可是哥哥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保护她了。
最后一句话还是,“桃韶绯!你把我的香草味雪糕吃掉了,去给我买回来!”
连一句“哥哥”都没有喊过他。
她摔倒在雨地里,手掌蹭破了,雨水浸润着伤口,刺拉拉的痛。
远处一个穿着旧旧的,洗的有些起毛的黑色的运动服的少年正吹着欢乐的口哨经过。
他朝着桃乐丝和几个男生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很快的走开了。
人性啊,趋利避害。社会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