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完,分餐的炊事官便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咱们的口粮都是固定的,没多余的舍给无用之人。”
“王大哥得对,咱们苦哈哈的在这打仗,为得是保家卫国。可不是给你们这种攀附权贵的女子挣饭吃。”身边几个士兵亦附和道。
有一个年纪较的士兵看她瘦弱,忍不住想要分她一点点口粮,却被炊事官喝止:“喂喂喂,你是领得饭太多吃不完?吃不了给我,我这还不够呢!”
叶子见他们凶横,便有些生气这还是保家卫国的大男人呢,要他点口粮能怎样?就算不给就罢了,为何还要这样出口伤人?
刚要发脾气,一瞥之下看到他们碗中的那些汤粥,叶子忽然就不气了。
那些碗里装得都是些粗谷麸麦,还掺着些微野菜叶子,一看就颇为乏味。就算是乡下穷苦求生的他,也不曾吃得如此寒酸。
想不到堂堂云中城,也因为创世楼克扣粮饷而到了这个地步。军费如此紧张,若再不节流开源,只怕十日都撑不住。这云中城是昭胤唯一的边防,昭胤百姓之所以生活安康,还不是因为他们日夜守护,才得幸福?只怕早被燕金铁骑踏破江山,吃都没得吃了吧。
她心下黯然,当下再无怨气,只温柔一笑:“大哥你得对,云中城不养无用之人。想吃饭,就得自己挣。”
她又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突然就明白了昀汐的苦处。
怪不得他不愿意和创世楼疏远,不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情况发生么?想起自己当初居然还为了求证所谓的“真心”,要求他强行另娶,就觉得自己幼稚之极。
她又坐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昀汐,倒等来了刚才那个士兵。士兵悄悄走了过来,趁人不注意塞给她半块窝头,柔声道:“姐姐你快吃吧,别让老王看见了。”
她心下感动,但又怕士兵吃不饱,便将窝头又推了回去:“还是你吃吧。你吃饱了,才能保家卫国。”
士兵咧嘴一笑:“……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不食肉糜的权贵。你别生老王的气。他们这些炊事官最近为了凑足军粮忙得焦头烂额,难免发泄些无名火。若是军粮充足的话,他也不会跟你吝啬的。咱们在这费尽辛苦的站岗,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家人吃饱喝足,生活平安么?”
他完这几句话,便听得军中传鼓,忙告别去忙碌了。叶子捧着这半块窝头,心中酸涩难当。
她拿起手绢,将这半块窝头包好放在包袱里,转身找一个士兵问明了路,便向主帅营帐走去。
叶子走在前面,犹听得背后士兵议论纷纷。
“这个女娃儿长得倒好,莫非就是帮主带来的那个丫头?”
“那肯定的。除了帮主,谁还有这么大的排场啊?难道你还以为是薛王会做出这样的事么?”
“啧啧啧,咱们的军粮不会因为她才被克扣的吧?”
“那倒不至于,萧帮主还算为国为民的。我看都是任王搞的鬼。”
“我看这丫头也没什么出奇的,比任王长得可差远了。”
“嘘,声一点吧,做好自己的本职,别乱管闲事。”
这些话,叶子听在耳里,记在心郑此刻她已不想反驳,因为反驳无用。在这云中城中,真想立足,就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除此之外,别无良法。
她一言不发坐在距离主帅营帐不远的地方,继续等候。但此刻她心中,已不像初时那么空虚了。
直等到夜半三更,昀汐和薛炀才从巡城归来。看得出二人已极为疲惫,却仍强打精神边走边议。
“……帮主远道赶来,又连夜巡城,想必甚是疲乏,还是早点休息为佳。”薛炀劝道。
“……不,还是先将事务对接好,我才能歇得踏实。”昀汐一笑。
“唉,若是任王能有帮主三分态度,也不致如今这般。”薛炀叹道。
昀汐笑道:“咱们只做咱们的,其余的事先不去管她。好在杨一钊那边及时贡献了不少财物,我正着柴嵩加紧购置军粮,相信十日内便能送到一批了。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朝廷粮仓也会再有资助,那时薛王便不用愁了。”
薛炀伸手捋须,沉声道:“我听这次军粮一事,帮主也资助不少。如此惊扰帮主,叫我们这些人如何能过意的去。”
昀汐笑道:“薛王你哪儿的话。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何况我本是帮主,正该如此。若出钱,杨王才是重头。薛王要谢,不妨等他回来慢慢谢他吧。”
“帮主一心一意报效昭胤,决心昭昭,云中城众弟子都看在眼里,亦誓与帮主同进同退。最近遭逢克扣粮饷一事,军心难免有些浮动。有些不良之人趁机暗传帮主忝居高位,其心可诛,薛炀自会管束查问,不使坏让逞。只是恕薛炀多言帮主虽独善其身,可任王却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处处给帮主抹黑。此间虽为帮主家事,但帮主之事即是国事。事到如今,还请帮主当断则断。”薛炀劝道。
昀汐收了些许笑意,叹了一口气,又复笑道:“我有分寸,一切还是以云中城抗燕为要。”他一顿,“云焕其人,你觉得如何?”
薛炀笑道:“他行事干练,是个可造之材。但看帮主之意,似乎不仅仅是想要收罗一名人才吧?”
“不错”昀汐一笑,“他是拓靼人,其兄长现在是拓靼的首领,手下掌握拓靼数万兵马。拓靼骑兵勇猛不输昭胤男儿……若能借其之力与拓靼达成同盟,则咱们昭胤复国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