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钊低下头凝视着珊璞的脸,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复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想过,如果我问你关于燕金帝国的事情,你会不会回答我。可是我不想问。我宁愿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开开心心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么?”
珊璞被他凝视,更控制不住情绪,伤感道:“我愿意做这样的女孩,即使只能在这一刻。”
她又扑进了他怀里,贪恋着这一刻的美好。
杨一钊没有回应她的拥抱,语气之中不经意染上了些许无奈:“……我是一个定不下来的浪子,你太单纯了,喜欢我会很辛苦,你会受不聊。”
珊璞摇头哭道:“好事坏事我都认了。我喜欢你,我愿意跟着你,你做什么我也愿意。”
杨一钊嘴角一动,长叹了一口气,轻轻住了这个抽泣的女孩,叹道:“傻不傻?”
窗外,叶子背对着云焕站在窗棂之前,沉默如石像。
她越沉默,他就越紧张,越摸不透这女冉底是在想什么。
趁她不注意,他借着身高,偷偷凑身过去,想看看她的脸色。
他本以为,为了达成目的,在他流浪奋斗的二十余年中,早已练就了木石心肠。可当他看到她眼中的委屈之时,在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愧疚。不过愧疚归愧疚,为了做事,他还是要把初衷贯彻到底。
所幸,杨一钊并没有做出什么除了拥抱之外的其他举动。云焕长舒一口气,心里还侥幸的想着如果叶子闹起来,他至少还可以,杨一钊根本什么也没做,杨一钊没有背叛她。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着这件事你欠了她。这种感觉分外不愉快。
云焕一皱眉,又扫了屋里一眼。
这时珊璞已经被杨一钊柔声哄得终于平静下来。虽然杨一钊并没有问,但珊璞感激他的信任,也自愿出了她的秘密。
“我本姓白,原名是白珊璞,是王帮创世楼白珊瑚女官的亲生妹妹。我们姐妹出生在燕金边境的一个普通农家,父亲是昭胤人,母亲姓耶律,是燕金人。只因燕金大军强攻昭胤,连带着我们居住的那个村子毁于战火。父母带着我们姐妹二人,背井离乡,在燕金边境乞讨度日。过了大概一年,在一次大战之后,我父母被一队燕金叛军所杀,全家只剩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那时候我才两三岁,每除了哭,就是喊饿。姐姐为了让我不挨饿,从不在乎偷鸡摸狗、寄人篱下。为了养活我,她什么手段都肯做,什么苦都肯吃。但乱世之中,男人尚且难能,两个女孩又能做些什么?还不是被人极尽欺辱。”
“后来完颜家招收孤女做佣人,一个孩子给一两银子作为卖身之资。对那时的我们来,一两银子已经是一笔价了。姐姐为了博一个出路,就做了完颜家的童工。姐姐自幼聪明坚忍,做什么都很用功,也很出色。完颜家见姐姐能干,便在姐姐十七岁那年,招她做了忍教的暗影杀手,一年后便被派到王帮中卧底。我姐姐真的很厉害,即使在忍教众多暗影争斗之中,尚能脱颖而出,次次都是头筹。完颜家对姐姐栽培极深,但又怕她心生叛逆,便收养我做了义女。是义女,其实也就是人质罢了。但我也不怕,为了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杨一钊一愣:“原来你是白珊瑚的妹妹。珊瑚,珊璞……名字如此近似,我早该想到的。”
珊璞见他出神,心下惴惴:“你……”
杨一钊见她脸现忧虑,怕她多心,忙一笑道:“别多心,就算两国立场不同,我杨一钊也不会做出卖朋友的勾当。”
珊璞听他如此,心下才稍微安定一些:“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人之常情。”杨一钊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又皱了皱眉,,“我看过上凌烟的履历,你姐姐今年……是二十六岁是吧?”
珊璞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杨一钊调整了一下,微微一笑:“要不是看履历,我还以为你姐姐已经三十多岁了呢。”
珊璞见他调侃,心下也轻松了些许:“你胡,我姐姐看上去年轻的很。”
杨一钊一歪头,笑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要称赞一句,你姐姐确实聪明能干,能力有目共睹。创世楼如今能正常运作,有一半要算是白珊瑚苦心经营的功劳。可惜燕金皇室不识货,大材用了。”
珊璞听到他夸奖自己姐姐,心下也是满足,低头羞涩一笑:“我们姐妹亲身经历过战争之苦,也深深懂得战争的可恨可怕。其实昭胤也好,燕金也罢,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百姓。姐姐比我心大,时候就立志一定要消弭战火,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这也是她最初加入忍教的决心。但……一旦身入忍教,便是身不由己。完颜灭又岂能容姐姐她怀有二心。因为我被捆绑在完颜灭身边,姐姐顾忌我的安危,只得为完颜灭卖命。”
杨一钊见她谈及白珊瑚之时,眼中的光芒藏也藏不住,显然对自己的姐姐崇拜之极。他也曾途经燕金与昭胤的边境,像姐妹二人流离失所这样的故事他不知听过多少次。但此时见她如此爱护姐姐,杨一钊也不禁心下感慨,笑道:“以前还以为你只是个毛毛躁躁的女孩子,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些辛酸。放心吧,我这里很是隐秘,燕金人找不到这里来。你只管在这里住,养好身体为先,别的先不要去想了。”
珊璞低头一笑:“谁毛毛躁躁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感情之事我一个人也勉强不得,只盼你别把我当个负担,我就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如今你不嫌弃我是个燕金女子,肯收留我,把我当朋友,这份恩情我记着,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杨一钊将她扶回床上,发自真心的恳切笑道:“你还是心重,净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不过……你此番走失,完颜灭定会再找渠道质问珊瑚。她若得知你失踪了,一定很着急。你要是信我,我也可以为你带个信,让她知道你还安全。”
珊璞见他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气,感动不已,从颈间取下一块玉石挂坠,塞到杨一钊手里:“姐姐素来谨慎,没有信物她不会信你。你拿着这个,这是我从带的,姐姐一看就知道。”她低下头,想了一想,又抬起头正视着杨一钊:“麻烦你告诉姐姐,请她不要为我这么辛苦了。完颜灭狡诈阴狠,不值得她受制奉献一生。不管她是昭胤女官也好,还是燕金村民也好,她都始终是我的姐姐。希望她不要再负重前行,好好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只有她活得快乐,我才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