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厘将脸埋在她肩头,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目眩神迷。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向叶子告白的情景,但从未想到,促成告白的原因,竟是因为“薛悦”这个名字。可是他已经出告白的言语,也不能后悔了。刚才见她想要出门,他心里陡然空了,仿佛就要失去她一般,瞬间不安起来,不及细想,起身就抱住了她。可抱住她以后,竟也没有幻梦中设想的那般幸福满足,只是察觉到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好像在他的怀里,比外面的数九寒,更让她周身冰冷。
又是一阵沉默,叶子低声道:“杨一钊还在城里,我要去寻他了。”
她掰开他的束缚,想推开房门。他伸手猛然将她扳转过来,灼灼的盯着她,怒道:“你躲什么?”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他控制不了这焦躁的情绪,只想求她给自己一句安稳。只有她的答复,才能平复他躁动不安的心。
叶子被他深邃的双眼紧紧盯着,内心的感动与理智疯狂的交融冲突,她的眼神开始躲闪着:“我没樱”
李厘见她如此,更加咆躁不安起来。这死人!自己一直一直心心念念,每日每夜都牵挂着她,从来不曾忘怀,她却这么回应他?他语气更加愤怒:“你干嘛躲我?”
叶子又气又羞又窘:“我……我……”面对李厘,她总是抱着纵容的心态,不愿意这么直白的出伤害他的任何话语,可不……又真的是件好事吗?
李厘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你看着我话。”
叶子被动直视着他,受制于他的强硬,使她的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现在是王帮的逃犯,多待一刻,便只会多连累你一分。”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李厘怒道,“什么王帮,什么萧昀汐,什么夜离先生,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吗?”
“我知道你不在意。”叶子见他真情流露,感动不已,不由得眼角渐湿,但残存的理智依然提醒着她,她不能再这样任事情发展下去了,“……可是你必须在意。你爹爹妈妈惨死故乡,尚未沉冤得雪。你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杀父仇人亦犹在眼前,你又怎么能因为这些无谓的事情而放弃?”
“什么叫无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十几年了!”李厘倔强的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坚持道:“我不信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叶子摇摇头,泫然欲泣:“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是不信我!”见她犹豫,他心中气结难忍,赌气的吼道,“我……我虽然现在没什么大成就,可只要你愿意,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一定会尽我全力,护你周全!”
叶子看着他,听着这滚烫炽热的肺腑之言,她那么珍惜李厘,岂能毫不动容?她低下头,眼看眼泪就要决堤。她真想告诉他,她相信他,她愿意毫无保留的支持他。可有一个更强硬的声音在她心中反复彻响叶子,你不能太自私。推开他,斩断他的执念,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她心意已决,低着头,睁大眼睛,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再抬起头时,她已是一脸冷笑。
“对,我就是不信你。”
就像是被她狠狠抽了一个耳光,李厘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惊惶颓丧。
她强硬的向前逼近一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幼稚?”
李厘被她逼得又退了一步。
她又逼近一步:“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受苦受难?”
看着李厘像个被逼到墙角的受伤野兽一般,她却毫不“心软”,再度逼上:“除了一颗不值钱的真心,你能给我什么呢?”
“我已经答应了杨一钊,和他在一起了。只有他才能给我,我想要的安定。你,不配。”
她完,再不看他一眼,夺门而出。才一出门,便撞上了寻她而来的杨一钊。她不敢出声,拽着杨一钊就往驿站外面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驿站,此时上忽然飘起雪花。叶子也不停步,只扯着他的手,越走越快。地上的雪越积越多,越来越厚。叶子却仍旧一味蛮横的向前冲着,也不管杨一钊跟不跟得上,撒开他的手,就往前奔跑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脱力,猛地一个趔趄重重摔在雪中,她终于忍耐不得,放声大哭。
杨一钊默默的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哭吧,叶子。哭出来就好了。”
叶子伏在他肩头,哭得肝肠寸断:“我……我太残忍了……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刻,我却如此伤害他,贬低他……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
杨一钊伸出手轻轻替她擦着眼泪,笑道:“刚才看你侃侃而谈,一刹那还以为你成熟了。”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肩膀上,沉声道,“李厘会明白的。相信我,他比你想象的坚强的多。你也得加油,不能输给他,知道吗?”
“放心。”她顺从的伏在他的怀里,虽然还是止不住眼睛里的泪,但他的气味和体温,慢慢的止歇了她的痛苦。她的眼神,也随着决心渐起而慢慢坚定了起来。“……我马上就会好的。”
杨一钊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搀扶着叶子,顺着漫长的雪道渐渐走远。
在他们身后,李厘紧握着双拳,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在雪路上越走越远,最终渐渐消失。
这一次被拒绝的彻底,他虽然伤心,但已没有了昔日那般撕心裂肺,尽管意难平,却也尽了力,也许……这执念是时候结束了。
最终,他低下头,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