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美知道他为难,特意有备而来。她取下手上的玉镯,放在罗承名面前。
“这是你母亲的镯子,我交给你。”
“为什么要交给我?”
“你母亲的遗物,当时也是无奈之下交给我的,我想她可能是想要我帮她赶走江小梵,可惜如今她昏迷不醒,你大哥又优柔寡断,不如你来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罗承名犹豫不决地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手镯,曾经他见到母亲多次在房里摩挲着它,少年不更事的他总是问:
“妈,这个手镯是不是特别珍贵,你老拿着它看又舍不得戴?”
“是很珍贵,它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承诺。”
罗承名只见过几次,不知道它还有一对,母亲为什么将它给阮欣美而不是给大哥呢,大哥跟江小梵感情不是不好吗?母亲让江小梵离婚,为什么大哥不跟江小梵离婚呢?
罗承名的思维被阮欣美的谎言越带越偏,但他听许愿亲口承认江小梵私自占有了自己的财产,还与母亲有矛盾。这就够了。他拿起母亲的手镯,似乎接受的是母亲的遗愿。
该来的总得来,阮欣美因涉嫌谋害被传唤,许愿提交了两份录音,一份是阮欣美跟阮明杰的对话。
“明杰,你要小心,江小尘现在在调查江小梵的事情,那个药的事你处理干净。这段时间不要再弄那个东西了。……许愿在我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还有一份是许愿跟阮欣美的对话,这段话竟是许愿与阮欣美调情的对话,简直让阮欣美无比难堪。
“欣美,你这老娘们还有点技术,难怪把罗承功迷得神魂颠倒,江小梵可真不是你的对手。……哼,我怎么能和江小梵比,她即使昏迷还占着位置……哦,当时候你把我调开是不是早有准备。……这话你可别乱说,江小梵当时的模样你又不是没见,让你去买醒酒药,谁知道你一去不返。……我只是好奇江小梵那样子怎么上的车?……行了,好好的提江小梵干嘛,真是阴魂不散……”
想必罗承功也听到了这段录音,他不想让罗家丑闻被人知晓,以证据不足为由保释欣美出来。罗承功一脸铁青回到家,原本以为阮欣美只是嫉妒所以歇斯底里,没想到居然还跟许愿有一腿,难怪江小梵一出事,阮欣美就恳求让许愿做了她的司机。罗承功本就是个要面子的人,没想到自己护了这么久的女人竟然做出这般下作的事,让自己颜面尽失。
他一个巴掌将阮欣美打到在地。阮欣美捂着脸说:
“承功,你不要听一面之词。”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个龌蹉的录音难道是人家变出来的?”
“承功,你要相信我,许愿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当初想利用我,被我拒绝了,没准就是他剪辑合成的录音来报复我,对,现在不是有那个录音剪辑的技术吗,我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啊!”
阮欣美的话也不无道理,罗承功在警局听到这段录音简直无地自容,他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他又直觉阮欣美有问题,这么多年,罗承功也算是见识了阮欣美的刁钻泼辣,她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阮欣美果然知道罗承功的软肋,她又补了一刀更狠的:
“这个许愿卑鄙小人,如果我真跟他有什么,怎么会把他调走,就因为他目的没达到,所以他才恼羞成怒蓄意报复。你怀疑我和许愿,你怎么不去怀疑他跟江小梵呢?他跟江小梵才是真正的苟且一对,你不信去问承名,他手上有证据。”
罗承功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江小梵,哪怕她出轨偷人,但是当他从阮欣美口中说出这样的污词时,竟然怒不可遏,比听到阮欣美和许愿的暧昧对话更生气。
“阮欣美,你自己不干净别冤枉别人,江小梵还轮不到你来糟践!”
罗承功脸色阴沉地走出了家门。他疯狂地去找罗承名,他想证明阮欣美的话是无稽之谈,那个被家里人赞许为贤惠能耐、洁身自好的“江熙凤”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龌蹉的事来,那个一向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弟,怎么可能去关注江小梵的私生活?
当他在酒吧看到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罗承名时,他一把揪住三弟的衣服,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瞧瞧你这样子,你什么时候不让人操心?”
“大哥,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教训我吧?”
罗承名看着急不可耐的大哥,心下明白几分,故意气他。
罗承功放开他,忍了忍要发作的脾气,一屁股坐下来,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一杯。
“你说,阮欣美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污蔑江小梵?”
“哼,在你眼里,只要有好处就什么都可以做吗?”
“我今天不跟你抬杠。你告诉我阮欣美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亲眼见过江小梵和许愿勾搭?”
罗承名没说话,将阮欣美给他的照片扔到桌上。罗承功又是一把揪过他,呵斥道:
“就凭这些照片你就敢胡编乱造?”
“大哥,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对大嫂不闻不问的吗,现在又想着自己的面子了,要我说你也活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罗承名逮着机会就要损他大哥,这么多年一直是大哥教训他,好不容易轮到他大哥也会有今天这狼狈的样子。
“你老实说,你跟江小梵过不去是不是因为母亲遗产的事情?”
“大哥,你真是小人之心,我还不至于为这点身外之物蹚这趟浑水,你也不想想,你对大嫂这样冷漠无情,她为什么不跟你离婚,还不是打罗家家产的主意?母亲为什么离世之前一直念叨有一桩心事未了?”
罗承功没等承名说完,他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悲愤,他一路驱车,漫无目的,这么多年来,他对江小梵有敬有愧,因为自己的犹豫退缩让她满怀希望地嫁进罗家,又因为自己的固执冷漠让她饱受孤寂。可是不管自己如何待她,江小梵依然恭孝有度,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初他作为罗家长子,不得不接受了母亲的安排,听到他结婚的阮欣美痛哭流涕,与他绝情分手,原本以为他就这样跟自己不爱的人一辈子过下去,没想到两年后阮欣美又回过头来找他,那时候罗斌已经出生。他又惊又喜,对不计名分的阮欣美简直是疼爱有加,有求必应,对江小梵不由又增添了一份厌恶和冷酷。
只是,他没想到人心是会变的。阮欣美生下儿子以后,性格更加乖张暴躁,他对阮欣美的迷恋一点点丧失,他跟江小梵的隔阂却已经无法再逾越了,他对江小梵故作冷漠,始终不闻不问,江小梵与他说话也永远含讥带讽,咄咄逼人。他们虽是夫妻,却是屋檐下一对怨偶。
他终于也尝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就像是罗承名说的,这就是报应,他终于知道这种伤害竟是体无完肤的坠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瘫坐在书房。
“罗总,你还好吧?”
陈管家兼是罗承名的私人秘书,他很少见罗承名这样痛苦的样子。
“老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
“罗总,你怎么啦?”
“江小梵竟然跟许愿勾搭,叫我情何以堪?”
“你听谁说的,这不太可能。”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连承名都亲眼见到了,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
罗承功无处发泄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奔溃了。
陈管家大致明白了让老板奔溃的原因,他小心翼翼地说:
“罗总,江小梵一向洁身自好,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您不要轻信谣言,调查清楚再说。”
“谣言,你觉得是谣言吗,承名说得没错,我这么对她,她为什么不离婚,就是因为她要向我报复,她要让我声败名裂,她要占有罗家的家产,我母亲是不是就是这样被她气死的,这就是她挑选的好媳妇!”
“罗总,你冷静下来,江小梵对你母亲一贯尽心尽力,你不是亲眼目睹的吗,你母亲对你说过的话难道也是假的吗?别的我不敢妄言,但是对你母亲江小梵没有半点话说。”
陈管家忍不住要替江小梵主持公道,这两年没有江小梵的打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压在他肩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多事情都不得不不了了之。
罗承功在陈管家的反问下,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记起母亲住院期间对自己说的话:
“承功,我一直很内疚,你的婚姻我替你做了主,让你一直生活不如意,原以为你和小梵品貌相当,可以成为你事业生活中的贤内助,没想到我的自以为是却害苦了你二人,感情确实不能只是看条件,还是要看心意的,可惜我明白这个已经太晚了,可是小梵没有错,你要好好待她,你如果肯回头看看,她真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实在不愿意回头,那就早日还她自由吧!”
罗承功想起母亲的话,如陈管家所说,她在母亲眼中完美无缺,如果承名的话是真,那么母亲难道至死都没有发觉江小梵的为人,如果母亲没有看错的话,那承名的那些说词又如何解释?
罗承功一时心乱如麻,他对陈管家摆摆手说:
“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陈管家往门口走了两边,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罗承功说:
“罗总,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
“玉镯是你母亲最为看重的东西,既然阮小姐还没正式进门,你不该将它交给阮小姐。”
“你在哪见了玉镯?”
“昨天我看见阮小姐戴着它出门去了!”
“她哪来的玉镯,我找过安宁几次都没要到,难道真是欣美为了这个玉镯绑架了罗斌!要不是看在赋赋的面子上我真想……”
罗承功当着陈管家的面忍住了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