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马三和马三娘坐着牛车晃晃悠悠进城了。牛车后头大包小包堆了小半车,同车的只得蜷着脚坐在一边,听马三娘压低了声音跟自家汉子吵。
“我都说了不会错,她们一个老太婆和一个黄毛丫头都能挣恁多钱,咱们俩还比不上她们不成?”
“咱们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哪有那巧心思做生意?要是个人都能做生意,镇上富户都跟猪猡一样满地跑了。再说那钱要是亏了,就是好几十个子,咱全儿刚站柜台有了工钱,不做学徒了,一个月的工钱亏进去了可怎么成?”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马三我就是觉着你胆子跟那针鼻儿一样,不然我怎跟你过了半辈子穷日子!”
马三脸涨成猪肝色:“不想过就别过了,现在咱们就下车回去”
两人吵闹了一路,待到下车的时候,马三娘还揪着马三的衣领子数落:“反正来都来了,不干也得干!实在不成,就当咱上城里看儿子了。”
马全难得休几回假,除了年节和中秋几日假之外,其他的全得看掌柜的脸色。马三娘当然不敢耽搁自家儿子,两人半拖半背着行李直奔着街头去了。
到了街头,两个人远远的看见姜桃和余氏在那忙活,小虎飞快的穿梭在各个揽工汉之间,端茶收碗结账忙得不亦乐乎。
“我就说了你还不信,你看看刚站这几刻钟,她们就起码收了这个数。”马三娘比了八的手势,“咱们要搁她前头摆,准得把她们压下去,别说一个时辰挣八个钱,就是一天只赚八个钱那也比咱们在地里刨食强!”
马三听了有些蠢蠢欲动:“那咱们也不知道她们那玩意怎么调的不是?”
马三娘白了他一眼:“我就说你是个木头脑袋,咱们看不出来还不能去尝尝不成?”
说着就拎着包袱上去了,还没等余氏反应过来,就凑着一副笑脸道:“老婶子,可巧了,搁这看见你了。”
余氏眯了眯眼,有些不相信这巧合。
“马三家的啊,怎上镇上来了,今儿不是赶场的日子啊?”
马三娘一撅屁股将一个刚想落座的汉子顶到了一边:“来看看我家全儿,您这是做什么营生呢?一天赚多少银钱?”
余氏噙着笑,避重就轻道:“就是个苦差事,哪里赚得了银钱。”
“您这就说笑了,我在一边看了小半晌了,您这钱匣子都打开七八回了。”
都瞧见了还问什么?余氏低头舀动着壶里的茶水。
倒是姜桃在后头听见了动静,看见马三娘这老妇在和余氏叨叨咕咕,一会要吃热茶,一会又要吃凉的,就是没说要给钱的意思,也不晓得她是来做什么的。
姜桃知道这摊子生意迟早会被村里人知晓,但是能越晚被人知道越好,谁都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奶,你把茶壶给我。”姜桃在余氏耳边说,“她要吃茶我就给倒一碗去,省得坐这唧唧歪歪没个正事。”
余氏将茶壶递给她,姜桃拿了个碗,满满的倒了一碗,递到马三娘跟前。马三娘伸手去接,姜桃却拐了个弯放到一边。
“婶子,咱这有规矩,先付钱再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