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便这么说定了,似乎是因着这开春头一件好事,全家人都喜气洋洋的,姜强的腿脚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再过十来天,都能拆板子下地了。
初四得去给奶家送年礼,一家大大小小都得去给余氏磕头,本来初一、初三就得去的,只是张氏有意错过她妯娌,便初四才动身,一个村离得也近。姜强照例没能动身,就张氏带着三个孩子去余氏那拜了个年。
年礼照旧是一颗白菜一尾鱼,并着张氏娘家的回礼一包瓜子。年礼不丰厚,倒也看得过去。余氏欢欢喜喜的接了姜桃几个,又留了饭,临走时,只留了一棵白菜,剩下的说什么也叫张氏带回家去。
“孩他娘,你也难,娘没啥能帮得上你的,鱼拿回给孩子们炖汤喝,瓜子做零嘴,不用给我拿什么东西。”
张氏推了几番,最后余氏板了脸,追到了路边上,她才提了东西回去,她心里头五味杂陈。不同于村里其他婆婆,她进门虽晚,过不了几年就分了家,但是余氏向来厚道,疼爱孩子,从不磋磨与她,有帮得上忙的她都帮上一把,十里八村都找不到这般好的婆婆。
张氏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屋外胖婶慌里慌张的喊叫声:“强子媳妇,在家吗?赶紧出来看看啊,你家老太太出事了!”
张氏一慌,失手砸了个瓷碗,忙奔出门:“咋了?”
胖婶扯着她的手就跑,边跑边说:“还不是你家小叔子,不知道去镇上着了什么魔怔,染上了搓牌的毛病,就连年三十都是在外头过的。听说他在桌上输光了你公爹头些年留给他的田地,就连屋子都压出去了,镇上都带人过来收屋了,要把你家老太太给赶出去。”
姜桃听完,跑到了胖婶前头,气喘吁吁问:“婶,那我奶呢?”
“老太太哪里肯依啊,这大过年的,要不要人活了。”胖婶道,“我来的时候已经瞧着闹得翻天覆地了,只怕你家老太太有个磕磕碰碰的,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姜桃三人赶到时,姜家村的里正已经在调停了,镇上来几个壮汉瞧着面色就不是好惹的,三三两两抄着棍子绳索,抱着胳膊站在屋前。
余氏杵着拐杖倔强的站在门前,姜桃见着老太太还好,松了一口气。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围得个水泄不通,屋那边,姜桃小婶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哭,嘴里喊着:“不活了,我不活了!把我卖了去吧!”
其中领头的大汉嗤笑一声:“你家男人要是再在咱们桌上再坐一会,准得把你卖山里去,别说你了,他红了眼的时候都说,他家老娘那把骨头要是还能有点用,他连老娘都能卖。”
余氏脸色白了一白,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里正喊了一声:“别说了!你们既然来收田收屋可有什么凭证?无凭无证的就敢来姜家村闹事,当咱们姜家村没法度了是不是?”
那大汉住了嘴,周围虎视眈眈的姜家村民可不是好惹的,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契子来,双手递给了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