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24小时,从早上八点开始,按照每六个小时分成了4个时间段,每人每天工作时间是6个小时。
第一轮,辛然被安排的工作时间是中班,也就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
辛然已经将好不容易留起来,准备扎马尾的头发,又一次剪成了齐耳短发。还有好多医护人员直接剃成了光头,辛然敬佩不已。
由于每次上岗都要消毒和穿防护服,辛然吃完午饭就要进入工作区。她的工作区域是在疑似病例观察区,现在共有190多位病人,由于都是未确诊的病人,为了避免传染,所以每个人都是单间。辛然负责30多位病人,工作内容是每天下午一点五十左右和上个班次的志愿者交接工作,两点对各病房进行消毒,四点钟给所有病人测量体温并做好记录,晚上五点发放餐食,五点半配合医护人员发放药品,六点钟再消毒一次,七点五十左右和下个班次的志愿者交接工作。
由于防护服穿上以后,在当值得6个小时之内不能脱掉,也就意味着,这期间不可以上厕所,辛然实在无法接受尿不湿这种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所以,她宁可在从上岗前两个小时之内开始一直不喝水。
穿着防护服的人,都会在衣服正面的位置写上自己的职务和姓名,否则实在无法辨认谁是谁,辛然每天都会在衣服前面写上“志愿者辛然”。
八点钟结束工作,经过仔细消毒,并且脱掉繁琐的防护服,辛然回到宿舍时,基本都已经将近十点。
由于每天是下午两点钟上岗,上午是休息的,辛然有时候做练习题,有时候也会去卸物资的地方,帮男志愿者们干活,搬运相对比较轻一些的物资。其实不只是她,好多志愿者都会在没有轮值的时候去那里帮忙。
两周后,辛然的班次按顺序换到了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基本上十一点之后,只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值班就可以,所以每周她大概只有两天时间是需要坚持到凌晨两点的。
在来到这里快三个星期的时候,医院的病人数量达到顶峰,又有很多新的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加入,院方要求调一批志愿者到治疗区,也就是确诊病人的区域。由于治疗区相对比较危险,所以可以自愿报名,辛然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与在隔离区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病人都是4-6人一个房间,辛然和另一名志愿者共同负责12个房间,一共60多个病人。
在这里,辛然见到了蒋乐言,其实,也是看到防护服上的名字才认出来的。虽然她们负责的病房不同,但是经常会在走廊或者公共区域遇到。忙的时候,两个人就摆摆手互相打个招呼,因为微笑打招呼已经不适用了,不忙的时候,就简单聊几句。
辛然偶尔会给易晨打电话聊几句,因为她知道他停工在家,没什么事。至于和他视频么,她始终不肯,只撒娇说是剪了头发太难看,其实是因为,长时间戴口罩,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勒痕,她本能地不想让易晨看见。倒不是怕丑,主要是怕他会心疼。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每隔三四天就把一些见闻或者想法像日记一样写下来,发给易晨。
比如:“阿晨,今天226号病房的祁爷爷出院了,他昨天还跟我说,他真纠结呀,在医院里每天还会有人给他送一日三餐,量体温,问他病情,陪他聊几句天儿。但是,回家后又是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儿子根本就不管他,知道他被隔离了更是不闻不问。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女呢?”
当天易晨的微博更新如下:百善孝为先!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
比如:“阿晨,我最近听说一件好浪漫的事情哦。重症区的吴医生,是个家在本地的女医生,据说今年五月份要结婚的,不过春节的时候就申请上岗,一直没回过家。她男朋友几乎每天在她不当值的时候,都会抽时间到她宿舍楼下,和她互相对望着打电话,连我都遇见好几次了呢!”
当天易晨的微博更新如下:如真善美与生俱来,幸福必将如期而至!
比如:“阿晨,我今天好开心,之前有一位70多岁的老爷爷,因为情况重,从我们这里调到重症区了。后来听说他痛苦得都想要自己拔管子了,好多在重症区治疗过并且马上要康复的病人,自发录制并剪辑了一个视频鼓励他,听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好转了!”
当天易晨的微博更新如下:放弃有时候比坚持更容易,生命只有一次,不要剥夺自己感受这个美好世界的权利!所有被病毒折磨的人,加油!
……
这天,邢晓楠发来微信:“我说老姐,你整天忙得连信息都不给我发,不过,我姐夫好像很闲呀,我从来没看过他微博更新得这么频繁,还清一色都是正能量语录!”
刚配送完午餐的辛然滑开微信,吓了一跳。她好久没上微博了,赶快登录去易晨微博看了一下,果然最近每隔三四天就更新一次。内容么,怎么每一条都完全说到自己心里去了呢?等等,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好半天,辛然恍然大悟,翻出和易晨的微信聊天记录,按照自己发给他的那些絮絮叨叨的心情日记对比一下,天哪,这根本就是完全吻合的总结归纳,而且正好都是在每次自己发给他之后的当天夜里更新的。
辛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这是在认认真真地理解了自己的每一句话,把它们变成正能量的语言,传递给更多的人。
辛然点开易晨的微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说谢谢么,又觉得,他们之间,这个词是最没有必要的存在。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收起来,继续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