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夏天,大学四年级之前的暑假,易晨经不住同班同学、室友兼死党王立扬的软磨硬泡,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一起去了他在东北S市的老家,美其名曰“上山下乡、体验生活”。
按照王立扬的话说:“哥儿们,你从小长在苏杭,那可谓是杨柳依依,小桥流水,瞧,养出了你这细皮嫩肉的Z大校草,连我都忍不住总想摸几下。但是,光帅是不够的,老爷们儿得糙,糙你懂吗?就是粗犷、硬汉。我跟你说,等到了东北,看看我们那儿的大江大河,丛山峻岭,包你觉得你前面的20多年绝对白活!”
结果是,一个礼拜“地狱式”的体验,让易晨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满山遍野大豆高粱”,到处鸡鸭鹅狗,上个厕所还有耕牛为你守门的小村子。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定好了回程的火车票,不然王立扬那厮还要准备带他到山里采蘑菇。想像着自己背着一个箩筐,还有可能会一边采蘑菇,一边听王立扬哼唱着《采蘑菇的小姑娘》,易晨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走得及时,易晨踏上火车车厢时这样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由于火车票是在来的时候就买了回程,所以是下铺,不然,从S市到杭州要一天一夜,也是挺受罪的。
找到自己铺位,放好了行李,易晨将装着在候车室的超市里买的泡面、面包、脉动的塑料袋放到了餐桌上。餐桌上,已经在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大袋零食,能看到的有薯片、泡面、奥利奥饼干等。看这些吃的,估计主人应该是个女生。袋子旁边还有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杯子上是一只可爱的长耳朵兔子,这让易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放好行李,随意地靠在被子上,易晨才转头向他对面邻居的铺位看过去。那是一个,不,应该说是一团,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的一团。那一团看起来是个体态娇小的女孩子,长长、软软、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头却蒙在被子里,和头发卷在一起的,还有散乱的粉色耳机线。她应该是在听着音乐睡觉,不然不可能在上下车这么吵的情况下,还睡得一动不动。
除了乱蓬蓬的长发,那女孩子唯一露在被子外面的就只有一只脚,一只没穿袜子的、粉嫩白净的小脚。只看一眼,易晨便别过头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脸颊上一闪而逝的红晕。视线落到地面上,床铺底下整齐地摆放着一双浅粉色白边的运动鞋,看起来最多36码,和那只粉白的小脚尺寸正好吻合。易晨收回视线,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开始安慰从他离开就一直以一副怨妇口气不停骚扰他的王立扬。
大概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对面“那一团”始终纹丝不动,易晨也强制地跟王立扬分道扬镳,不再理他,开始听起了音乐。突然,车厢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其实算是很正常的震动,应该是火车压过某一节不太平整的铁轨的原因。
易晨饶有兴致地向对面“那一团”看过去,果然,几秒钟后,终于有了反应。
那身体蠕动了半天,渐渐有一只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随后,大半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进入了易晨的视线。她看起来应该不超过20岁,皮肤白皙,不浓不淡的眉毛,可能由于刚刚醒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巴撅着,看起来好像是被弄醒了有些不高兴,下巴依然藏在被子里。长长、微卷的、不疏不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说明主人已经醒了,正在挣扎要不要起床。
易晨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一个女生足足看了几分钟,虽然人家闭着眼睛没看到他,也着实不太礼貌。不过易晨绝对不会向自己承认,他很想看到那双眼睛睁开时,会是怎样的模样。转回头,视线回到了手机上,易晨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继续一边听歌,一边刷朋友圈。
余光里,女孩儿慢慢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一动不动了。又过了几分钟,才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
易晨感觉到她看向了自己的方向,似乎很仔细地看了好半天,然后便听到她喃喃道:“My God!我错过了什么?这么帅的帅哥坐在对面,我居然在睡觉!”说完后,她连忙捂住了嘴巴,估计应该是看到自己没什么反应,而且还戴着耳机,便放下心来。正在窃喜的她没有发现,易晨在她开口说话时便停止滑动手机屏幕的手,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
那女孩儿大概觉得这么盯着一个陌生男孩儿一直看不太矜持,便转过头去。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捏捏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过了不久,她好像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穿上鞋子,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伸出手在易晨眼前晃了晃:“同学,你好,能不能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