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虽然弱势,但毕竟仍是名门大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不靠武功,无形的人脉也是惊人,若是能合纵连横,也是大有可为,绝不会被什么江湖宵小欺负到了头顶上。
他心头暗感惭愧,自己枉为武当掌门这么多年,事到临头,自己竟先慌了神,还需要靠小师叔指点,才能想通其中关节。
如此一来,就更要请小师叔下山了,以便时时提点。
小老儿坚定了心中信念,但不知为何,心头总感觉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本能望向小师叔,下一刻就惊呼出声。
“小师叔,你要去哪儿?”
原来趁着三人愣神的片刻功夫,只见那年轻小师叔已经不知不觉倒骑在青牛背上,偷偷摸摸快要走得远了。
“小师叔,你可不能走啊!”小老儿吓了一跳,不管老迈之身,纵身掠去,一把拽住牛尾,苦苦求道:“小师叔,你这次就跟师侄下山吧!武当,不能没有你啊!”
“青山,你不必再劝!下山是不可能下山的!”吕纯良坚决摇头,心意已决。
“为什么?”小老儿万分不解。
山上清苦,什么也没有,下个山而已,怎么到小师叔这里就这么难?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吕纯良昂头望天,吟诗一首,仿佛整个人已然看透了红尘俗世,意兴索然。
良久后,他才幽幽一叹,说道:“青山师侄,且听我道来!”
“江湖代有豪杰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自从师兄羽化后,武当纯字辈已经渐渐退隐。江湖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归还是你们的。青山师侄,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掌门,应该学会自己掌管门派了。而师叔我早已归隐江湖,江湖上早已没了我的传说!红尘俗世,扰我修行,不可留恋!且让我随疾风前行,同于天地,自在逍遥!三清道祖他老人家的无量天尊!”
年轻的小师叔念了一声道号,本心如铁,巍然不动。
小老儿死死揪住他的袖子,不肯撒手,满脸悲愤。
小师叔你从未下山,哪里来的江湖传说?
更别说,你年方十八,师侄我都六十有八了!
师侄我埋入黄土化作枯骨,小师叔你还风华正茂呢?
怎能如此…如此…
慎重!
但见吕纯良执意要走,长幼尊卑,小老儿不敢阻拦,只能死死拽住他,满腔悲愤道:“小师叔,江湖不止有红尘俗事,也有诗和远方,大好的花花世界啊!”
“花花世界吗?”吕纯良迟疑了。
见似乎有戏,小老儿连忙再说道:“不错!正是花花世界!女帝天下布武,虽然搅乱了江湖,但江湖也比往日更加精彩了。机缘奇遇不断,据说有人跳下山谷,吃了百年朱果,一朝武艺大成也有人获得残缺刀谱,独臂大侠,曼陀罗之舞,刀法惊天下还有人主动投靠朝廷,六扇门好修行,朝为江湖人,暮登天子堂……江湖这么大,小师叔您真该去看看!”
小老儿言语满满的诱惑。
吕纯良面孔微微抽动,似乎陷入了迟疑中,一时难以做出决定。
小老儿见状,连忙朝着一旁的两位师弟连连使眼色。
“咳咳咳……小师叔,听我说几句!”此时李玄机手抚长须,也站了出来,轻笑出声,“我武当作为道门正宗,解签卜卦,颇为灵验,远近闻名。方圆百里的大家闺秀、富家小姐、小家碧玉,最喜到山上求取姻缘。师侄我最喜欢和这些美丽可爱的小娘聊聊素女心经、玄女真经一类的道家经典,不失为人间美事。想必以小师叔的丰神俊秀,当能比师侄我更得欢心才对!”
他摇头晃脑,似是一切尽在掌握。
山下小姐姐吗?
吕纯良一瞬间眼冒精光,亮得吓人。
李玄机见状暗笑。
任你小师叔稳健如斯,但毕竟年纪轻轻,气血旺盛,每日早上一柱擎天少不了,必不能抵挡小娘子的诱惑。
哎……年轻,就是好啊!
莫名地,李玄机瞥了瞥身下,顿时悲从心来。
“不行!山下女人都是母老虎!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绝不能下山!”就在这时,年轻小师叔出乎意料地摇头起来,满脸地不舍,但仍是义无反顾地转头就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三个师侄坏得很!
一心想以山下的花花世界,来骗自己下山!
再不走,他还真怕自己抵挡不住诱惑!
江湖险恶,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女人如猛虎,岂能傻乎乎掉到坑里!
哼,我吕纯良生性纯良,是见色忘义的人吗?
溜了,溜了!
见小师叔稳如老狗,任他们如何劝说,终究无用。
师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终于做出了决定。
“小师叔,得罪了!”
一声喝下,三人齐齐扑来。
掌法连绵,行云流水,劲力旋转如旋涡,缠住周身要害。
并指如剑,遥遥指来,七十二式绕指柔,隔空点穴无影。
拳法刚猛,玄功无极,刚猛逼人势如锤,隔山打牛凶狠。
……
师兄弟三人知道小师叔武学造诣惊人,不敢留手,纷纷使用看家本事,来势汹汹,将吕纯良逼得退无可退。
吕纯良背朝三人,身体猛地一哆嗦,只见周身中竟是“嘶”的一声冒出大量沸腾的气机,雄浑无比,如云如雾,轰的一声,铺天盖地而来。
“护体罡气!”师兄弟三人惊呼一声,还未靠近,就被逼得跌飞出去。
什么护体罡气!
只不过是我被吓得真气测漏了而已!
吕纯良小心肝跳个不停,一刻也不敢多停,骑牛加快离去,一去再也不回头。
师兄弟三人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只见年轻小师叔早已走得远了,没入山巅云层叠嶂中,消失不见,追之不及。
“小师叔,您到底怎么才肯下山!”三人悲愤欲绝地齐声问道。
孤峰奇绝,云顶之巅,万载空悠悠,无尽的寂寥,只远远有道轻笑之声幽幽而来。
“不成天下第一,我,吕纯良,绝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