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格,你怎么在这?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留意到他女儿身后眼神耐人寻味、长相有些面熟的路越,喻祺括先发制人地斥责道:“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就要嫁人了?”
“他是…我一个…朋友…”
回应得吞吞吐吐,喻格惧乃父淫威久已,加之不伦之恋的理亏和内疚,过了好久她才遮遮掩掩反击道:“爸,我还没问您…这位阿姨…是谁?”
脸上端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路越主动向喻祺括伸出手:“伯父你好,我是路越。”
“路…越?你好…”
俗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喻祺括黑着脸碰了碰路越的手,他冲表情略有一丝尴尬的妖媚情人低声吩咐道:“瑶瑶,你去外边等我一会。”
等到情人走远,长台阶周围来来回回的人流也变得稀疏,喻祺括才伸手将喻格拉到角落。
“喻格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压低着声音:“这路越他跟路川什么关系,跟你又什么关系?”
“他是路川的弟弟…”
喻格已经恢复了镇定,甚至有心给路越回应了一个我能处理好的眼神,她针锋相对地反问道:“那瑶瑶呢?她又是谁,还有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您对古典音乐和圣传教义也有涉猎呢?”
“你…”
脸色变得更黑,喻祺括横鼻子竖眼望着喻格的发型和露肩的晚礼服,他借题发挥道:“穿成这样子简直有伤风化!我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头发怎么回事,眼镜呢?”
“打扮打扮自己也有错?”
看出自己父亲的色厉内荏,喻格寸步不让着:“刚才那个女人,瑶瑶?她也是这么穿的,我看您不挺喜欢嘛。”
“你…你!行吧…”
面子要紧,喻祺括望了望四周,他不欲多纠缠,咳了两声:“就当我们今天互相没见着,怎么样,小格?”
“我也希望今晚没看到您。”
表情一缓,难得占上风的喻格嘴上不肯服软,她规劝道:“爸,妈已经看出些苗头了…”
“我心里有数,你先把自己这堆事儿处理好…”
随着喻祺括的匆匆离去,喻家父女俩再次不欢而散。
路越和喻格并肩走出国剧东门,喷泉广场上皓月当空,人来人往。
感受到风有些大,路越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喻格肩上。
“我妈下午还跟我说她怀疑我爸出轨来着…”
喻格紧了紧肩上的外套,她有些懊恼低声咕哝着:“我当时还不相信…”
路越轻声安慰道:“也是没想到这么巧…”
“破坏人家庭,真是贱…”
脏话到了嘴边,喻格突然失了底气,她幽幽道:“可能全世界最没资格说道她的就是我吧。”
路越不解:“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让我充满了罪恶和羞耻感。”
狠狠白了路越一眼,喻格自怨自艾道:“前天我送走路川后,在候机楼遇到一个阿姨…”
等她将候机楼遇到的事娓娓向路越复述完,喻格幽幽叹气说道:“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或许我才是那个应该下地狱的人!”
…沉默…
“如果将来真的要入轮回,坠地狱我陪你一起啊…我在下面托着你!”
嘻皮笑脸,路越意犹未尽地伸手试图握住喻格的手,他嘴里继续说着:“这会还早,不如咱俩去喝一杯嘛?”
躲闪着避让开路越的纠缠,喻格态度坚定地拒绝道:“不去,我得回家了。”
“你看!小格…”
遥指着夜空中那轮明月,路越不肯放弃:“今晚的月色多美啊…”
“庸风附雅,人云亦云…你不冷吗?”
双手抱胸,喻格冷若冰霜地退后几步,她错开话题道:“听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雪,有些凉了。”
“去嘛,就一会,喝点酒正好暖暖身体,驱走寒气…”
绞尽脑汁,路越苦苦纠缠着喻格不放手:“盛唐时期诗酒双绝的李白曾说过,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分明出自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路越刻意卖弄文采逗得喻格澹然一笑,全然没发现自己对俩兄弟引经据典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莞尔着继续说道:“没有文化就不要强行掉书袋…简直贻笑大方…”
“那…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路越继续插科打诨:“这回我总对了吧?”
“嗯,用得特别好,明月和你以及你的影子恰好合成三人…”
风情万种地甩出一记秋波,喻格作势抬腿要离开:“那我回家,不打扰你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月下独酌了!”
“我就说这些东西都没用,还不如直接抢了就跑…”
情急之下路越打算直接上手,他讪讪挠头往喻格身边贴。
“路越,你别…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继续躲闪,喻格喃喃自语念着《月下独酌最后一句诗,也许是心情复杂,也许又只是单纯的酒瘾发作,她犹疑着改变主意:“行吧,那不喝白的…”
“好,附近红井胡同就有家新开的。”
开心得像个孩子跳了起来,路越满眼温柔和喜悦,他乖乖罢休,留出让喻格放心的安全距离:“我们就喝啤酒。”
…
昏暗的灯光,吧台上散落着七支空啤酒瓶。
“我得回家了…Byebye…再见…”
喻格轻咬着唇,她抢过路越藏在另一侧的手袋,快步离开留下一句:“还是…Farewell比较合适,再也不见吧。”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一脸茫然,路越匆匆买完单追出去,可无论他再说什么,下定决心的喻格也不做任何回应。
两人就这么僵持沉默着,一前一后沿着帝都南长街走着。
重新路过国家大剧院时,他俩经过一位身着一袭露背晚礼服的女孩,她肩夹着小提琴站在路边,拉着段俩人都很熟悉的旋律。
“路越!”
喻格蓦然停下脚步,她转身问向路越:“这是?”
“我们乐队那首歌…”
路越也一脸疑惑:“可我不认识她!”
女孩笑得很好看,她停下手上的拉弦动作:“路越,你好,我是袁圆。”
喻格认出了这个姑娘,她试探着问道:“你是刚沪海交响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手吧。”
“是的…”
明眸善睐的袁圆放下肩上的琴,她语气恬淡地同喻格随意聊了起来。
虽然她极力克制,但女孩的视线总会不时在路越和喻格身上逡巡游离。
路越先下手为强抢问道:“你是我们乐队的歌迷?”
“不…”
袁圆轻轻摇头,她艾慕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迎上路越清澈的双眸:“我只是你的歌迷。”
“只有森哥才会有歌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