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怀憬瞥了眼晏清。
闻弦歌知雅意,晏清开口解释道:“喻祺括的情浓转薄,最容易看出来的其实是枕边人,连喻老爷子都看出来不对劲,兰娟心里其实早就有了预感。”
“还有”一个略微清冷的声音催促道,像是考校着晏清。
“还有个更深层次的暗示”
晏清知道这是翁怀憬不满意,他继续道:“刘禹锡有首梦扬州乐妓和诗”
章雅梦恍然大悟:“花作婵娟玉作妆,风流争似旧徐娘。夜深曲曲湾湾月,万里随君一寸肠。”
翁怀憬等到老章悠悠吟出这首诗,才缓缓对许墨儿解释道:“兰娟刻意用减婵娟,实际在借这首诗暗中规劝喻祺括”
许墨儿一脸愧色:“国学没有学好,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向清哥学习!”
娇笑声中晏清挤出些尴尬的表情:“这些都是怀憬帮我埋进剧情里的。”
周佩佩李寒鸢二脸骄傲,微微后仰:“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啊”
邵卿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啧啧啧,词不达意,你们文化人所谓的好好沟通,可真有水平”
酒意迟早会退,就像梦终究会醒。
路越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呜咽声里醒来。
伸手一摸,枕边空荡荡,他挣扎着靠起来。
卧室的百叶窗下,喻格衣衫不整,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边轻声抽泣。
斑驳的月光映照下,路越悄然爬起床,拿了件自己的衬衣盖在她肩膀上:“小心着凉”
“醒了?不好意思,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儿”
喻格擦了擦眼角,若无其事地推开肩上搭着的衬衣。
“就当是一场梦,我今晚没有来过。”
喻格起身打算绕开路越出门回家。
“咚!”
伸手拦住卧室的门,路越迷离着双眼,他玩味地问道:“那你怎么不趁我没醒,偷偷溜走”
喻格不慌不乱解释着:“我是打算跟你说句,到时候婚礼不用来了。”
痞痞一笑,路越一把抄起喻格,无视那软绵绵地拳打脚踢,将她重新抱回窗前。
“就算是一场梦”
路越从背后紧紧拥住喻格,清冷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他俩的脸庞上。
“现在也没到醒的时刻。”
路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喻格耳鬓厮磨着。
“赶紧放开我看见你这双眼睛就来气”
酒精带来的勇气已然退却,喻格惊慌着转过身试图推开上身赤膊的男人,却被路越一口吻住。
“唔!”
长长的两道人影落在墙壁上再次纠缠起来。
镜头从朝阳幸福二村
一路划过东直门内大街
跨过地安门
越过鼓楼
照到后海北沿
满月清晖之下的帝都夜
灯火阑珊
万籁俱寂
悄然摸进喻祺括的卧室,兰娟静静地望着熟睡中的丈夫,伸手替他掖好被角。
隔着薄纱投射进来的月光甚是耀眼,兰娟靠到窗前,深情凝望了一眼皓月,她伸手将窗帘无声拉严。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同样沐浴着月光,喻祺章和江萍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他们的定情诗。
如同光阴逆转重回少年时,江萍带着一丝羞意躲进了被窝里。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喻老爷子牵着五只狗,在银锭桥上孤独而又热闹地对着月亮发呆。
孤独是阴阳两隔的人孤独,热闹是吠吠不绝的犬声喧嚣。
它们像是听懂了老爷子这句诗一般,纷纷解放出驯服已久的动物本能,竖起耳朵,冲月亮嗷嗷叫唤着。
新的一天,日上三竿。
“我去上班了,真的,到时候你不要来”
喻格穿戴整齐打算出门,洒脱间带着些不自然,她反复叮嘱着路越。
“我还真打算非去不可”
路越嬉皮笑脸地缠着她不放:“突然觉得自己爱上了你。”
“啪,啪!”
喻格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路越左右趔趄。
“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好吗,路越?”
寒意料峭,喻格身上的那股冷洌肃杀之气悄然又回来了。
“打是情骂是爱!我糟得住”
作出熟悉的捂脸动作,路越不以为然地堵着家门,依旧不肯放喻格离开,他嘴里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当年路川抢走的那个姑娘是学小提琴的”
“你!没脸没皮!”
喻格不欲再同路越多纠缠,她低头单刀直入:“小提琴?什么意思!”
路越继续嬉皮笑脸着:“如果不是路川他横插一脚,我大概每周都能有古典乐的现场听。”
重新带上眼镜的喻格横眉冷眼着催促道:“说重点!”
“今天晚上八点国剧有场古典音乐会”
路越眼神清澈凝望着喻格:“沪海交响乐团,我最喜欢的何志臻大师的作品。”
毫不犹豫闪躲开路越的眼神纠缠,喻格满脸不耐:“然后呢?”
“你陪我一起去听场音乐会,我就答应你不在出现在你面前了。”
认真说完路越抬手替喻格打开大门。
“成交。”
喻格夺门而出后,她又回头红着脸补了一句:“国家大剧院对吧,一言为定。”
“记得穿礼服,收拾收拾自己。”
路越的声音在她身后遥遥传来。
电视屏幕里这一段还在演时,邵卿家客厅已经笑作一团。
章雅梦抢起打开了弹幕开关,满屏都是齐刷刷的调侃:
经典翁娘教子环节
晏清真有你的
消费自己滴神
老番新演
翁教授再打我一次
笑到捂肚子邵卿也不忘坚持吐槽:“咱下回能不玩这个梗了吗?”
默默递出白眼,苗妙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恨道:“清儿哥,老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了。”
“下次一定”
晏清讪讪道:“下次一定!”
客厅里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