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谦伺候省警务处座多年,惯是会察言观色,一看到马明远这身打扮,还有突然提出不合常理的请求,就明白对方不想被人发现行踪,自是要提前进行一番安排。
半小时后,在东省警务厅一间非常僻静的办公室内,马明远见到了自家亲娘舅。
一见到马明远,汪芝右先是一喜,继而板起脸来,怒容满面道:
“小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敢一个人去见日本人!还说什么拦住日本军队,你当那些小鬼子都是属狗的,说去牵就能牵住!”
汪芝右的话虽难听,但话语中浓浓的关心之意却无法掩饰,马明远心中一暖,露出惯常的嬉皮笑料表情,上前一通插科打诨,气的汪芝右直瞪眼,却一贯拿这个外甥没辙,只好气呼呼的坐到一边生闷气。
见到汪芝右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马明远这才将行李箱拎过来,笑嘻嘻摆在舅父面前:
“老舅,这是一点土特产,算外甥孝敬你的。”
汪芝右的气还没消,哪里肯给他好脸色,于是气哼哼道:
“就你?还知道给老子准备土特产?别是从大岛陆太郎那顺来的日本罐头吧。那玩意我吃得多了,可别糊弄我。”
马明远在旁边就是笑,也不吭声,甚至都不去开箱子,只是示意汪芝右自己去打开。
这个举动又把汪芝右气的够呛,可惜,他一贯拿这外甥没什么办法,只好亲自动手,将箱子掀开。
就在箱子掀开的一刻,一片花花绿绿映入汪芝右眼帘。
警务处座大人瞪大眼,呆呆的看了好几分钟,突然,大力地将箱子合上,身子犹自轻轻哆嗦。缓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扭头,看向他那位“好”外甥,嘴巴张了半天,方吐出一句话来:
“这,这钱,哪来的?”
马明远耸耸肩,状似无辜的道:
“银行取出来的喽……”
汪芝右突然打断他的话:
“正金银行?”
见到马明远不以为意的点头,汪芝右一下软倒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呆呆望着屋顶:
麻蛋,还抓什么杀人凶手,什么狗屁不可能是中国胡子干的。敢情,这杀人越货的凶手,就在自己家!
汪芝右如此失态,倒不是说他没见过巨款,但他平时都是在单据上签字,顶破天是签支票。
可是,当有人一次性把几十万美元摆到自己面前,别说是汪处座了,估计就算是身在北平的副总司令也会发愣。
几十万美元啊!
在这个时代,这不是巨款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了!
汪处座愣了半晌,才用颤抖着的手指着自己的“好”外甥,声音极其不自然地道: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明远很轻松的走到箱子旁,拍拍里面成捆的美元,笑容满面的道:
“外甥这么多年,吃喝住用,没少了使费舅父的。现在外甥挣钱了,当然要分舅父一半……”
汪芝右脸色铁青,低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胡扯:
“TMD说实话,甭和老子扯闲篇!”
“呃——”
马明远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掏出在斋藤商行保险柜里发现的文件,递给汪芝右,这才正色道:
“舅父,这次日本人的胡作非为你也看到了,再瞧瞧我发现的这份日本特务机关的文件,命令搜集战争物资,日本人这是对东北虎视眈眈,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所以,这笔钱有两个用处,第一,我想把舅母和诗雅送走,至少送到关内去,暂时躲开东北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两个女人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这些钱就是为舅母和诗雅准备的。
第二个,日本人如此大的动作,外甥我到底是东北人,既然发现了,就不能坐视,所以,我想从舅父手里买个官,把我从五常调出来,放到长春或者哈尔滨,让我和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干一下,看看能不能螳臂当车一次,阻止日本人的野心!”
汪芝右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外甥似的,定定的看着马明远,半晌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