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全啦,我听说这边的揽月阁换了个新东家,现在正时兴呢,我也是个女孩子家,当然感兴趣啦,所以过来看看。”
元风干笑了两声,对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却是半分不信,但也不拆穿她,只道:“好吧,可有什么看中的物件?我送给你啊,算是庆祝你大好之喜。”
“是有几个我挺中意的新奇物件儿,不过这个我自有办法。既然大哥这么好,等过几日砚柳斋的掌柜递消息来,你帮我结算那边好不好?”堇衣搂着元风的胳膊撒娇道。
“砚柳斋又有新石料了?我倒是可以帮你付了这笔账,不过这次你弄好之后可得给我分一些。”元风被堇衣摇着,好脾气的说道。
“呃,”堇衣一手摸着下颌,满脸纠结地看着元风,“上次是我第一次按照古法捣弄,记载那个法子的页码有些残破,其间的小字也看不真切,以至于加胶和飞水都做得不尽如人意,且加何种胶也让我颇为苦恼,滤几道、留几道也实在纠结,最后的粉质便不够细腻,颜色也不够纯净,才不给你用的,这次我肯定加倍小心,多留几份用不同的法子都试试,有朝一日一定让你用上我亲手磨制的丹青颜料。”
元风好笑地看了一眼堇衣,正要开口说话,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堇衣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老妇艰难地抱着一个男孩儿拦在路中央,衣衫褴褛、浑身脏污。
老妇的脸色一片青黑,显然是积年病灶缠绵的面色,那个在她怀中的男孩儿也格外瘦弱,除了一张脸烧得通红之外,其他裸露的部位都被尘土掩盖,狼狈不堪,而他瘦小的身躯则不省人事地缩在老妇怀里。
“公子,小姐,求求二位救一下我这孙子吧,他已经烧了很多天了,再不看大夫恐怕就……,我这孙子一向伶俐懂事,只要公子小姐救救他,老身和我这孙儿愿一生当牛做马报答贵人的再造之恩……”老妇用颤抖嘶哑的声音呼喊着。
虽然悲戚不已的跪在地上,但她的脊背就像一根刚劲有力的枪一样直直地插在路中央。
堇衣看着这情形几乎呆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她平日极少出门,便是出门也多半是和家人一起,因此这却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
以往她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今日越王打了燕王,明日淮王又赶跑了赵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王爷总能有这么多的的仗要打?也从来没有细想过战事对一个城镇及那里的百姓所能造成的伤害。
但现在她亲眼见到了,这条石板路的中央跪着一个满身褴褛、面色青黑的老妇人,她怀里则躺着虚弱不堪的孙子。
路两边的巷口处也或坐或躺了许多脏乱不堪的乞丐,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看着安坐在马车里的元风和她时,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怨恨,虽然他们似乎也尝试过努力掩盖,但其眼神却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这一刻,堇衣那颗自以为早熟其实一直单纯无比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她现在还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形在当下的世道里并不少见,每日在邺城以及大齐的其它众多城池的街道上,不知会上演多少桩这样的事情,而路边尚有方寸苟安的百姓对此也几乎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