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焱守在黎清淼的旁边,给她递水,予她关心;吴垚躲在吴佳身后,无辜迷茫的看着她;整个病房里都是刘秀枝的破口大骂,而何江,作为一家之主,却是保持着旁观沉默。
黎微进来了,她越过众人,来到黎清淼的旁边,眼眶湿润泛红,她忽然转头质问着何江,“这就是你说得照顾吗?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淼淼的吗?你都干了什么?让我的淼淼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声声质问落下,没有等到何江的回答,刘秀枝的破口大骂就已经到达。
“你凭什么骂我儿子!你生的女儿,就是个灾星!她到哪哪都不好过!都怪你!要不是你嫁进我们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这个女人,害了我儿子,害了我们家!”
刘秀枝一桩桩一件件的指着鼻子骂黎微。
黎微真的后悔,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何江这样一个妈宝男,当年为什么要为了他抛家舍业!
她抱着黎清淼,声嘶力竭的哭着,哭自己悲凉的婚姻,哭不幸的黎清淼,哭这没有尽头的生活。
何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眼睛里充满迷茫,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奶奶要这样骂妈妈、妹妹?为什么爸爸不说话?为什么吴佳和吴垚不去劝阻奶奶?他的疑问,没人会替他解答,他只能跟着哭,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呢?你父亲有没有——”时枫迫切想知道何江的反应,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黎清淼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何江从始至终都是沉默,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解释。”
这才是最可怕的!
时枫心里叹气,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容我僭越,你父亲他之前,在捐肾之前的态度是怎样的?”
捐肾之前,捐肾之前何江是什么样的呢?
“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父亲吧!”黎清淼凄凉道。
在吴佳和吴垚出现之前,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吵架,除了刘秀枝的无理取闹,那个家,可以说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地方。
记得她生日时,嚷着要吃城西家的栗子糕,当时已经天黑了,店都已经关门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吃栗子糕,她缠着何江不放,非要他去买,可是店都关了,怎么可能买的到,何江只好耐着性子把她哄睡。
睡梦中黎清淼闻到了栗子糕的香味,她被何江摇醒,手里是她心心念念的栗子糕,她记得,那是早晨六点半。
如果开车去城东的话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一来一回得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何江起码得五点半就出发,正赶上六点开门,买上栗子糕再赶回来。
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
说到这里的时候,黎清淼的眼里明显闪烁着眷恋的光。
时枫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何江错了吗?他没错,他用黎清淼的肾救回了吴垚,在当时是最佳选择,或许他应该让何焱捐,毕竟何焱的移植风险更低,可是还有刘秀枝的阻挠,那这一切的账要算在谁头上呢?
刘秀枝吗?一个半截入土的保守思想的女人身上?
吴佳吗?一个为保女儿性命找上门来的可怜女人身上?
吴垚吗?一个得了肾衰竭的无助小孩身上?
生活就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你迷茫,如果每个人都没有错,那为什么事情的结果是这样?如果每个人都错了,那为什么受伤害的只有黎清淼?
现实就是这样。黎清淼和黎微远走他国,恨上那座城;而何江和吴佳组建了新的家庭,和谐美满。
时枫有些无从下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黎清淼,他转变了一个方向。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那个让你愿意接受治疗的人?”
谈到陈明昇,黎清淼明显放松了许多。
“好啊。”
“能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吗?他哪里吸引你到足以愿意为他做成改变?”时枫抛出了问题。
“陈明昇,是一个很...舒服的人。”黎清淼用舒服这个词来形容他。
“舒服?很少会有人用这个词来描述别人。”
陈明昇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很害羞,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我,可是这样的他又偷偷为我煮面;第二次接触时,他来接我回家,他在车里盯着我看,满眼都是暖色;后来他撞见我哭,我扔掉他的礼物,他很愠怒。”
黎清淼回忆着点点滴滴,笑容扬起,“每一次接触,他都有不一样的表情,他很真实,他不会像别人那样虚伪做作,最重要的是,他喜欢我,他,爱我,无条件的,细节上的爱我。”
“他记得我六年前随意发的动态内容,他记得我爱吃的家常菜,他会时时刻刻关注我的情绪。”
时枫很担心这会成为另一个诱因,打断道,“你的粉丝,不都能做到这一点吗?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大概是天意吧!”黎清淼说道,这背后明显还有别的原因。
时枫语塞,不能强求。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了。时枫要回去好好理一下这件事,感觉还有什么细节被漏掉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