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这家。。江郎中他。。他就住在这里。”
妇人气喘吁吁,扶腰指着一户院门说道。
“谢谢您,大婶。”云夙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他心情正焦急,也来不及道歉。
“江郎中,江郎中!”
云夙拍着院门,大声呼喊。
“谁呀?”院中有人出屋走了过来。
“江郎中,求求您快救救林爷爷,林爷爷快不行了,求求您了。。”
云夙拍着门向院子里喊。
“好好好,别拍了别拍了,我马上出来。”
院里有人回应,片刻后急急忙忙推门出来,三人半跑着原路返回,推门回到院中。
……
屋里,四个人沉默,杨老虎坐在一旁凳子上,云夙站在床边。
江郎中坐在床边,将老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号脉。
片刻后,江郎中叹了口气收回手,将老人的胳膊放回被子里,扭头向正在焦急看着他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云夙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拉断一样,疲惫感瞬间回到身体,双腿一软颓坐于地上。
杨老虎愣了愣,张大着嘴巴,愣愣看向床上的老人。
江郎中看到两人反应,心里叹了口气,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道:“你们两个人是老人的儿孙还是亲人?”
杨老虎没有回话,只是木然摇摇头。
云夙呆呆坐在地上,听到郎中问话,也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老人家当年应该受过什么打击,所以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再加上常年劳累过度,身体早就不行了,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不是老人的亲人就好,要是的话,那我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不能让老人家开开心心的,使唤成这样。。算了算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江郎中摇摇头,收拾好药箱准备出门。
云夙突然在后面死死抱住江郎中,抬头哽咽道:“求求您,您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您救救林爷爷吧。”
江郎中挣扎几下,却没能挣开,叹了口气向云夙说道:“不是江某不肯救,实在是救无可救啊,小娃娃,林老先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他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换谁来也没法救。”
云夙仍是不肯松手,苦苦哀求,只听到杨老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苏,松手。”
“杨伯,林爷爷他,”
“小苏,松手吧,”杨老虎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
云夙放开江郎中,颓坐在地上,江郎中看着云夙,眼神微怜。
“谢谢您了,江郎中。”杨老虎声音平静,木然对江郎**了拱手。
“唉,”江郎中摆摆手,叹了口气推门出去。
屋里,就剩下三人,空气中,只有断断续续的云夙抽噎声。
杨老虎撑着椅子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老人熟睡的脸。
沉默良久,杨老虎开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老东西,我就说你嘴里没一句实话吧,你还不乐意听,你看看,你又骗我了不是?”
杨老虎给老人掖了掖被角,继续说道。
“当年,我在你这治好了病,寻思着给你推一车山货,让你个老东西好好尝尝鲜,你推搡了半天说不要,最后还不是乐呵呵收下了?”
杨老虎声音微哑:“后来第二年冬天,我在你这赖了一个冬天,你天天喊着要撵我走,最后还不是给我留了一冬天?我说你时候你还嘴硬,说什么怕家里进贼,正好有个会耍把式的能看门。”
“给你看门看了十来个年头了,我也没见你这家里进一个贼。”杨老虎声音怪异,看着熟睡中的老人说道:“我知道你想留下我,因为我就你这一个伴,你舍不得给我撵回山里跟狼豺虎豹作伴去。你当年收下我送来那肉,也是想给你家小英子补补身体。”
“可是后来,小英子让我忽悠的上了战场,最后人也没回得来,你那时候嘴上说着不怪我不怪我,心里面确实也想的是不怪我,你呀你,你个老东西这辈子就说过这么一回实话。”
杨老虎收了声,沉默许久后。声音在一片哽咽里传来:“老子以为你个老混球有良心了,终于肯跟老子说实话了,到头了,你他娘的又骗老子一回,你说你身体没事顶得住,你顶得住个屁你个老东西。”
杨老虎骂完,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脸呜咽哭泣。
云夙瘫坐在地上许久,直到杨老虎哭声渐渐停止,才爬起身坐到床边,伸手将老人几丝凌乱的头发抹到耳后。
云夙没有抬头看杨老虎,只是怔怔出神看着老人。
两人红肿着双眼,坐在床边等候黎明。
新年的第一天,夜漫长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