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刚扶刀手掌微微颤抖。鞘中刀面光滑雪亮。
今夜,他刀上无血。但眼前有血,心底有血。
这将军府满院,都是鲜血。
前院隐隐约约有哭喊声喝骂声传来,似乎是被镇压的云府仆役想要挣脱逃跑,却被御林军砍翻于地,哀嚎连连。
他虽心中戚然,但也没有办法,灵国国法无情,一人叛国全家连坐,那个少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斩首的下场的。
他能做的就是沉默听从石肖的命令。更何况,如果云夙逃走,那么必定引起新君重视,到那时,面对满京城不死不休的追捕,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又能躲得了多久?
但是假若所有人都认为云夙死了,那么,即使失踪了一个仆役的儿子,又有谁会在乎?
石肖保全自己和许刚的同时,另一方面来看,何尝不是歪打误撞,同时保护了云夙?
所以他只能默默配合。
但是,云夙在哪里。是否安全?
莫非,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墙或者是避开守卫跑了出去?
许刚摇了摇头,御林军小到普通士兵,大到统领副统领,都是从南军北军中选拔而出的身经百战之人,怎会容许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许刚不解,眼神随意瞟向后门处。
后门不远灯光略暗处,一名蹑手蹑脚的少年呆住,直直撞上许刚的目光。此人正是看到后院无人,准备悄悄溜出的云夙。
许刚转身看向云夙。
“完了。”云夙惊惶,双腿一软跌坐地上。
许刚深深看了云夙一眼,而后转身挥了挥手。似乎在催促云夙快走。
云夙呆呆看着许刚转身,他是要放自己走吗?他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云夙突然想到刚才躲在柴房时的情景。莫非,刚才在柴房中,也是此人?
原来,他是故意放自己一条生路的。
此时非久留之时,云夙不敢多想,匆匆挣扎爬起身跑出后门。溜进小巷。
禁城之中夜半宵禁,禁止所有人外出,所以门外也没有看热闹的人,小巷中空空荡荡,月朗星稀,云夙拼命奔跑于巷间。几次趔趄跌倒又匆忙爬起,继续狂奔。
府中许刚望向后门,暗暗松了口气,听到此时楼上传来嘈杂声音。
许刚知道,这是石肖已经动手了。
片刻后,屋中灯火剧烈抖动,闪烁几下,猝然熄灭。
一声惨叫,窗户随即砰然大开。
一具身体从楼上倒栽而下重重摔落院中。鲜血溅起后又颓然落下。
血迹从尸体身下蜿蜒流出,石肖下楼到尸体前蹲下身,拨开血染的凌乱头发,许刚心中一寒,那身体由于落地时头脸部着地,已经无法辨认。
石肖仔细打量片刻,满意点头,嘴角讥诮微讽说道:“云夙公子说身上冷,本将好心好意带他来添件衣服,谁料其狡猾异常,竟然想挣脱本将逃跑。”
“只可惜云夙公子慌不择路,竟忘记了身后是窗户。真是可叹。”
“许刚,你记住了吗?”石肖抬眼看向许刚。
“末将谨记。”许刚低头道。
“很好,你去前院找两人过来,将叛将之子云夙尸体抬走。”
许刚拱手应诺,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