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肖忽然看向某处柴草堆,缓缓蹲下,目光微凝。
许刚在门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忽然间听到屋内石肖喝声。
“许刚!”
许刚心一下悬起。咬咬牙,向柴房走去。
许刚进门,应道:“属下在。”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云夙藏身处,微微一怔。
刚才这边明明柴草整齐堆放,遮挡着里面的少年,只是这一会功夫,人去何处了?
石肖转头面向许刚,抬眼盯着许刚微微惊愕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这间屋子是谁搜的?”
“禀将军,是属下亲自搜查。”许刚收回目光,拱手应道。
石肖看着许刚的脸,说道:“刚才你来这边搜查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刚才,,的确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现在似乎有些异常。”许刚微微一顿,稍加思忖道:“这柴草堆好像和刚才检查时有点不一样。”
“哦?不一样?”石肖冷声问道。“哪里不一样。”
“刚才这里,好像柴堆摆放整齐,没有这么凌乱。”许刚道。
“蠢货,我原以为整个御林军中,只有那个曹横是个蠢货。”石肖嘴角扯出一丝讥诮:“没想到,你也是。”
许刚躬身装作不明,说道:“属下不明白。”
“过来看,”石肖指向某处:“这边柴草虽然十分凌乱,但却刚好有一个空洞位置,痕迹说明是有人故意如此。看大小应当是少年人身量。这里一定躲过一个人。”石肖凑近空洞地方,轻轻一嗅说道:“木柴中,有一股淡淡的衣物熏香,这座大院里,孩童虽然多,但是衣服上熏香的,也只可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叛将之子,云夙。”石肖冷眼看着许刚:“你身为堂堂御林军左统领,竟然看着逆贼之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躲过了一劫,还说自己不是蠢货?”
石肖加重了音量:“你若不是蠢货,那谁是?”说到这里,石肖眼睛微眯,语锋一转:“或者说,你看到了这里有个人,但却没有抓他?”
“属下万万不敢。”许刚惶恐揖首。
“不敢?”石肖将手放在太阳穴上轻揉,悠悠声音响起。“本将记得,你是北军出身吧。许副统领。“
许刚默然,也不否认。
”素来听闻北军中人都十分拥戴云棱将军。如此,包庇旧主,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本将知道,你这条命是云棱捡回来的。”石肖看似心不在焉地说着。
许刚看着柴堆空洞处,忽然咬牙向石肖单膝跪下,抱拳沉声说道:“罪将云棱曾救下属下不假,但云棱如今已然叛国,属下断不敢以个人恩怨凌驾于国法之上。”
“更何况,石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属下怎敢阴奉阳违?”许刚道:“方才属下检查房屋时,唯恐手中火把不慎点燃柴枝,所以只是向柴堆内刺了几下,想着应该无人,属下只是一时大意之失,并非故意包庇,还望将军明查。”
石肖轻叩刀柄,看着许刚许久,终于轻叹一声,说道:“如此,看来是本将委屈你了,起来吧。”
许刚起身道:“多谢将军。”
石肖摆手,示意许刚不必多礼。随即开口道:“许统领心意,本将明白,只是如果今夜抓不到叛将之子,陛下的怒火,我们可承担不起。”
“即使你并非有意包庇,但无论如何也是因为你错过了这等良机,院中已经快要检查完毕,仍无所获。如果,叛将之子如果现在已经逃走,那又当如何?”
“这,属下不知。”许刚低头说道。
石肖摆摆手,沉吟说道:“陛下刚刚登基,云棱便叛往敌国,陛下现在十分恼火,如果此事办砸,莫说我的前程,就是你的小命,恐怕也难以保住。”
“今夜我相信你,不代表陛下,还有刑部之人,也可以相信你,毕竟人是从你的眼皮下溜走的,而你,恰好是与云棱有旧的北军旧部,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即使说破天也无济于事。”
石肖说罢看向许刚。叹息一声。
许刚听出石肖话外有音,连忙应声道:“将军,这该怎么办。”
“你记住,今夜无论如何,云夙一定要被我们抓到。”石肖低声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前程,也是为了你的性命。”
“可是。。”许刚迟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石肖摆手打断:“如果云夙真的逃走,今夜没有找到活的云棱之子,那么。。就找一个死的,谁也无法辨认的云夙。”
“谁也无法辨认的。。死人?”许刚疑惑道。
“不错,如果今夜没有找到云夙,你就在前院中找一具身形差不多的少年尸体,如果没有的话,活人也行,砍得血肉模糊,谁能认得出来?”石肖面色阴冷。
“这。”许刚迟疑。
“难道你的命还没有那些少年值钱?”石肖眯眼冷视,不悦道:“再者说,云棱通敌叛国,如今云府所有人都是必死之人。用一个将死之人来挽救你一条命,算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了,不必多说了,无论如何,今夜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末将明白。”许刚道。
“现在,我们就祈祷,能够找到真的云夙吧。”石肖长出一口气说道。
许刚点点头,在石肖看不到的后背处,冷汗浸透衣服,沾在身上。
他在御林军中这几年,一直跟随石肖,深知他平日里的习惯。石肖眯眼时,就是心中起了杀意之时。而作为沙场老兵,许刚对于杀意十分敏感。
许刚抬头看去,石肖在火光下打量刀鞘,面色阴晴不定。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咝咝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