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是个真正忠君爱国之人,陆家世代都如此,好像每个嫡长子都是一般的性格,不苟言笑,一味地刻苦努力。
身为长兄,他把家族的责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五个弟弟都可轻松些。对一个要上战场的孩子而言,溺爱就会让他短命,所以陆家家风甚严。大将军与牛大娘子把他们对孩子无处释放的溺爱,一股脑地放在了陆青青的身上,直把她养成个惹祸精。
陆渊一直觉得陆青青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他素来忙,除了忙公事就是忙着平息陆青青惹的祸事,那日他正当值,被人告知陆青青把太常博士的弟弟绑起来,打得鼻青脸肿,他气得紧了,换班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府,想着一定要好好训斥一番,让她收敛些。
进府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眼生的马车,正在气头上的他并没留意,只是打量了一下就进了府,生着气要去找陆青青。
正巧陆青青身边的一等婢女团儿出来拿果子,看陆渊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走,心道不好,连忙过来阻拦,说院子里有女客在,是天乐郡主,还喝了酒,这样进去会冲撞了郡主。
陆渊哪儿听得进去,觉得是陆青青找的借口,她素来为了偷懒或躲他找过不少借口搪塞,今日不管说什么都要进去。
那时是早春,花都没开,连枝干上的绿叶都没长出来,只有陆青青院子里靠墙种着的几棵白色玉兰结了花苞。陆青青嫌弃它孤寡,昨日还跟他说若不是它结了花苞,就该移到他的院子里去。
他在玉兰花下看到了她,说来奇怪,明明还只是花苞的玉兰,在她笑起来的那一刹那,好像都盛开了。
许是喝酒喝得热了,玉露脱去了外衫,裙外只罩了一层宽大的披帛,头发也解开,在风中随意飘舞。她白玉般的胳膊露了一半,一侧肩膀上的披纱已经滑了下去。
陆渊是习武之人,向来眼力卓越,他看到了她纤细的腰身,明明不敢看,却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舍得移开视线。
愣神时耳边依稀听到了团儿赶过来的声音,他猛地回头走了,还将好不容易追上的团儿吓了一跳。
自那之后,玉露就变成了他心中的魔,每每都盼着见她,但见到她偏偏又什么都不敢说。
陆渊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就像现在,她明明就在他的手边,可他总觉得手碰不到她,她像是在天边一般。
“江山也好,美人也好,只不过是人的欲望罢了。”玉露望着广云池映出的落日余晖,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身后有脚步响起,玉露回头看去,上来的居然是一脸急切的芳雨。
芳雨疾走几步到玉露身边,开口前看了一眼陆渊,表情复杂。
陆渊心领神会,说自己要去看看牛大娘子,便走了。
芳雨这才开口,小声道:“姑娘快回府吧,大长公主又魇着了。”
玉露的酒突然就醒了,她紧握着芳雨的手,问:“发生了什么?”
“婢子路上讲给你听,快快回府吧。”
玉露带着晴风和芳雨先回大长公主府,她还记得去和牛大娘子告罪,说话时她神色自如,只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回府歇息,婉拒了牛大娘子的留宿之意。
走出了骠骑大将军府,坐到马车上时,芳雨才把府中的事情讲给玉露听。
原来今日玉露离府后,二皇子又来了大长公主府。
“听说他提到了太后很想姑娘,想姑娘陪伴在左右。又说过他想对太后尽孝,与你有自小的情分,如今年纪都大了之类的话。”芳雨揣度着小心说道。
“他是要我当他的二皇妃不成?”玉露的脸被黑暗遮掩,她的语气却比这夜晚的风还冷,“阿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