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杨峙眼睛里满是迷茫,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杨渊说道:“老三,你快把我绑了,咱们去求詹时雨,可一定要把爹救回来啊。”
江畑则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羊腿,后悔自己跑过来凑热闹干什么。
方德望神色懵懂,他虽然已经很懂中国,很了解中国人,但是对于杨家这些复杂的情况,耶稣会的传教士毫无头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家有大祸了。
“父亲去衙门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杨渊却并不怎么着急,不是他对杨世禄有信心,而是自己对魏忠贤有信心。
杨世禄再怎么说,都是经历了天启年阉党、东林大斗法活下来的孑遗,当年九千岁都没有把杨家怎么样,詹时雨一个小小的县令又能做什么呢?
今日杨家之树大根深,跟当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胡管事把老爷去县衙前的举动交代了一番,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三少爷,您快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老爷都给詹时雨关进大牢了。”
杨渊想了一下,嘴角却是笑了起来。
“着什么急,父亲这是立威呢。”
杨峙瞪大了眼睛:“老三你羊汤喝多了吧,把自己关进大牢里头立威?”
杨渊看了一眼杨峙,觉得很难跟二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时雨是地主官僚阶级的代表,他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这个身份。
当他这个代表开始对付他力量的来源,整个地主官僚阶级的时候,那他就啥也代表来不了,只能代表他自己了。
那个时候的詹时雨就只是一个新科的进士,正七品的县令。
老杨头是在把詹时雨往整个地主阶级对头的方向去逼,而詹时雨似乎正在准备扮演一个酷吏。
“摇黄贼一入汉中,咱们这里就变成了个舞台。”杨渊尽可能的为杨峙解释一下眼前的局面:“陕西上上下下的官吏、兵部、内阁、甚至圣上,眼睛都有可能盯在这里,看看下一步会是怎么样的变化。”
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会盯着汉中,这里兵力空虚,一旦糜烂不仅会成为他失职的表现,更会影响他剿匪的全局布置。
洪承畴的政敌可能需要用汉中的战绩证明他的无能,洪承畴的盟友则需要汉中的战绩为他涂脂抹粉。
兵部需要盯紧汉中,这里是连接陕西、四川、湖广三地的一个溃疡,一点溃烂,他们就必须要更加费力的向崇祯天子解释为何不能迅速地剿灭流寇。
而崇祯天子则更加简单,他是个刻薄的人,他不能容忍臣子们的任何失策,却又喜欢盲目的将权力授予那些他信任的人,即便这些人从来没有证明过自己的能力。
“在舞台上唱戏,最重要的是什么?”杨渊看着懵懂的杨峙跟江煌,估计他们也不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要多出彩,而是不出错。”杨渊解释道:“咱们守住了洋县城,这就叫不出错。只要洋县不丢,这就是铁打的功绩。”
这也是杨渊自己的打算。
让一支刚刚组建好的乡兵去碰久经沙场的义军战士,还要获得一场大胜,那需要让自己改名叫黄石、卡尔·佛朗茨、马兹达穆迪之类的才行。
守住洋县不丢,这就是一件功劳。
守住洋县不丢,隔壁城固县被攻破,那这就是一件大功。
守住洋县不丢,隔壁城固县被攻破,府城南郑沦落敌手,那就是旷世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