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马车驶进皮具厂正门,在衙署前停下,乔玄俭怀里抱着一个红漆小木箱从马车里下来,转头就见赶车的田易正坐在车辕上仰头看着门头匾额和对联“嘿嘿”直乐。
乔玄俭瞪了田易一眼,怀抱木箱单手一背,一扬下巴冷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门头匾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皮天下?这要是湖广人的口音,皮就通“赔”,可不就成了“我赔天下”?这还要得?
乔玄俭暗暗寻思着,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劝殿下给这儿换个匾额,否则这要是被有心人一宣扬,殿下可就要被圣上责骂,韩娘娘非怪罪老奴不可啊!
“咦?乔老公前来,必是殿下有何吩咐吧?快请里面坐!”孙晋从正堂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乔玄俭,满脸堆笑招呼道。
大明的宦官,如果是年纪大又有一定地位的,往往才被人敬称为公公、老公什么的,若是一般的宦官,则只称为侍儿、小黄门儿之类的。实际人们自称,一般都是自称为俺,北方则自称为咱,并没有自称为我的。
乔玄俭点了点头,迈步跨上台阶,边走边笑道:“这事儿稍候再说,皮具厂如今募到了多少皮匠?分为几个组?殿下之前吩咐要改组车间,划分什么流水线作业,这事儿做得如何了呢?”
“呵呵乔老公可放心回禀殿下,如今皮具厂有四百二十名皮匠做工,分为刮毛硝制组、药炼洗染上漆组、裁剪组、缝钉组、画花组、鞋底组、辅料包装组,一共七个组管制作,这一摊子可不就是流水线?可铺得大了反倒俺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得请个帐房、请个总管事的才行,孙某还得管卫所的事啊!”孙晋有些无奈地苦笑,引乔玄俭落坐,招手示意一名亲兵上茶。
“哟!这倒是,俺回去定与王爷说上一声。”乔玄俭点点头,将小木箱放在了桌案上打开,露出里面满满一箱的图纸,笑道:“殿下差俺过来,就是送这一箱皮裘图样,该怎么做,殿下也在里面都有交待,孙指挥照着做就行了,有啥不懂的可自行去向殿下请教。”
“好咧好咧!还望乔老公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早点找来分担事儿的人才好。”孙晋看了看桌上一箱图纸,有些发愁地请求道。
乔玄俭端起亲兵刚上的茶勉强抿了一口,感觉这粗茶味道并不好,但也不好表现出来,随之起身告辞。
乔玄俭回去找到朱植的时候,朱植正在旗架山煤矿场下的矿工大院外,一大片场地外站着许多矿工在看热闹,乔玄俭挤进人群,就见场地上堆放了巨大的一堆干土,矿工们用板车推来被打成黑粉末一样的黑煤,朱植正在教矿工们将干土与粉煤混合成另外一堆。
另有半人高一大堆混配好的,则有几名矿工将煤土堆捞平挖成坑,再倒几桶水进去人工搅拌得又粘又稠,用铁锹挖下几大块在地上拍平,早等在一旁的一名小工头手里拿着一个长柄铁模,照着拍平的泥煤饼就是一铁模按下去,再缓缓提起,顿时就是一个藕筒状带孔的泥煤饼。
乔玄俭看了看左右,用胳膊碰了碰一名年老矿工问道:“那些黑煤混了泥土可还能烧得着?这为啥要做成藕饼一样的呢?”
“俺也不晓得,听大伙儿说是为了更好烧,说这个叫煤球儿!也叫蜂窝煤,可不就是蜂窝窝一样?”那老矿工咧着嘴笑道。
这掺合了泥土还能更好烧?乔玄俭有些惊奇,见场地中那小工头这会儿又换了一个更大的长柄铁模,按压出来的蜂窝煤个头儿有西瓜切成段那么大,中间的圆孔也大了一些,但不知这些蜂窝煤要怎么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