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蛐蛐儿在比谁的嗓子亮,墨纪睁着眼小心的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将鼻中布条抽了去。
鼻子撑的痛,身心忍的也痛,但瞧着怀里熟睡的夜凰,他又觉得是甜蜜的,是幸福的,便瞧着她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怀里的她睡的呼呼地,全然不知。
远处传来梆子响,他知道是四更天了,明明很累,人也想睡,可是偏偏就睡不着。
倒不是他美人再怀,乱的一点都收不住,而是他明白夜凰今夜的言行举止其实都是告诉他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在幸福的面对时,他肩上的重担便如一山之重!
如果信到确认了这一切,那么她要的幸福,我该如何给予呢?如囚鸟一般怎的欢愉?还是自在翱翔才能给她明媚,而我要如何做呢?
眉蹙着,他在思想,困倦被他束之高阁,只在那里点点的盘算。
“咯吱咯吱……”磨牙声响起,夜凰嘴里嘟囔了一下,抬腿就挂在了他的身上,墨纪一愣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无奈的笑了笑,将她的腿慢慢地搬了下去给她盖好被子,他可不想她着凉。
“嗯,热……”夜凰嘟囔着把被子踢开,再次搭腿去了他的身上,墨纪瞧了瞧她,无奈的伸手扯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出来,继而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任她就这般搭着。
蜡泪滴滴落,困意重重来,墨纪也终究是困乏的闭眼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被一股尿意激醒的夜凰睁了眼,当下就发现自己有些不雅的腿脚跨在人家墨纪的身上,一个激灵坐起来,脸上满是尴尬,而墨纪本就睡的不稳,尤其那胳膊被枕了一晚上,早就酥麻非常,因而人并未起来,保持不动的姿势冲她笑了下:“醒了?”
夜凰笑了下,嗯了一声就撩开被子下床往净室奔。
瞧着她闪过,墨纪这才收了胳膊活动了下,继而又去抬腿揉搓。
未几,有脚步声,墨纪迅速的躺好,胳膊也放回枕下,保持不变的姿态眯缝了眼装睡。
夜凰回来瞧见墨纪那样子,埋着脑袋上了床,然后看着一个被踢成一团缩在墙角的被褥和一个搭在墨纪上身也成团状的被子红了脸。
蹲在两个被褥间,她纠结了好一会,才爬到枕头跟前,背对墨纪的睡进他怀里,两人盖了一被,当下墨纪睁眼看了看她的头发,伸手拨了一下,便侧身将她拥抱在怀的抱着睡了。
脸贴青丝,拥抱入怀,这种亲昵的感觉让夜凰眨眨眼后轻轻一笑也闭了眼。
于是两个人在这个清晨,以亲昵的姿态补着眠。
……
过了阵子,艾辰来叫起,夜凰睡的足足的,自是醒了,应声而起,瞧了眼身边的墨纪,却听到他低而重的呼吸声,便知道他还在沉睡中,轻手轻脚的脱离出他的怀抱,她小心的下了床拉开了门:“二爷还睡着,别吵,轻点!”
艾辰答应着不再出声,夜凰也就折返回去穿衣洗漱,艾辰端着水盆进去给换了水,瞧见盆里水颜色暗红也不过是扫了夜凰一眼,直到收了墨纪那沾血的亵衣时,这才拿着去了夜凰的身边看向夜凰。
“流鼻血了!”夜凰轻声说着在那里梳妆打扮,艾辰便不再多事的拿着衣服出去了。
待她收拾好了,墨纪也没醒,还是呼呼地睡着,她思想了下出了屋,去了灶房叫艾辰取了几个鸡蛋给煮着,自己动手翻了点面粉出来弄成面团,而后有把青菜洗洗弄弄的。
“小姐还是我来吧!”艾辰不好看着夜凰做事,自己闲在一边,夜凰冲她笑了下:“你去帮叶妈妈吧,我弄点菜饼吃,老喝粥的,没意思!”
艾辰答应着去了,夜凰把菜洗好切碎,又挑扮出味;这时面团省也差不多了,她就哼着《牵手》在那里开始揉面掐团而后擀成薄皮。
“小姐,轩哥儿起来了!”艾辰领着轩哥儿入了灶房,轩哥儿就甜甜的叫了声“娘!”夜凰闻言冲轩哥儿答应了一声就言到:“我这儿正给你和你爹做好吃的,手占着呢,不如轩儿去院里读读书,我做好吃的了,喊你?”
轩哥儿是听话的孩子,当下答应了就出去了,艾辰到身边问着可要帮忙,夜凰就让她架柴烧火,给锅里丢了个猪皮抹油。
把菜馅铺进薄皮里铺个半圆,再把另一半折过来蒙好,压实了边,这才把饼子下锅,隔一会的翻一翻。
夜凰在内里忙活,院里就是轩儿琅琅地读书声,今日里读的是《诗经》,打头的就是国风,一水的恋爱婚姻类的诗词,从《关雎》到《卷耳》,从《樛木》到《桃夭》听得夜凰是脸越来越红,而轩哥儿那稚嫩的童声,读来无邪,又似乎歌颂了那些美好,几次三番的令夜凰有些失神,要不是艾辰帮着翻收的,只怕菜饼都要糊掉好几个。
“小姐,下饼子了!”看着锅里空空的纯冒烟,艾辰不得不提醒自己跟前脸红成猴屁股的夜凰,夜凰“啊”了一声,立刻慌张的把面前蒙好的饼子往锅里放,结果太慌了,手缩的慢了些,指头扫去了锅边上,当下烫得她一缩手,口里只来得及哼了一下。
“小姐您没事吧?”艾辰急忙问她,夜凰摇摇头:“没事就烫了下!”甩着自己手,她去了边上舀了瓢水给泡了泡,继而擦干,夜凰就拿了酱油过来:“小姐擦擦!”
夜凰赶紧推开:“擦这个做什么?又不管用,万一真有口子了,这不是留疤嘛!”她说着摸了摸苏麻胀痛见烧的手指,去了灶台边上翻饼子,艾辰只得上前道:“小姐,后面的还是奴婢来吧,奴婢已经看明白了。”
夜凰笑着摇摇头:“不必,我来!”她笑得甜甜地,丝毫不理会那烫伤的手指,此刻的她只想让这个早晨成为一个普通的早晨,一家三口用着自己做的爱心早点。
终于吃食做好,艾辰帮着把煮好的鸡蛋给捞了出来装好,夜凰就把米汤拿去烧热,自己端了吃的出来欲往屋里端,可一出来就瞧见轩哥儿手拿书册负于身后,才知他并非朗读而是背诵,当下一面惊讶这孩子记性太好,一面有些心疼,故而端着吃食往院中石桌跟前去,想要叫他休息,此时轩哥儿却昂头背诵到:“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恩,恩……”
“顷筐塈之。求我庶士……”帘子一掀,墨纪吟声答着出来。
“迨其谓之。”轩儿立刻接着背了后一句,当下冲墨纪笑着叫到:“爹爹!”
墨纪笑应者走往石桌前,此时夜凰也端了吃的到了跟前,干脆往桌上一放,就冲墨纪笑了下:“你起来了?”
“恩,轩哥儿背诵的如此好,我怎能不听?”墨纪说着走到轩哥儿跟前,冲他笑言:“背的倒挺快,可你知其意吗?”
“‘周南’的已懂,这‘召南’的尚未知。”轩哥儿说着看向墨纪:“爹爹教我!”
夜凰轻咳了一下:“先吃饭吧!等下爹和娘还要去给你祖母问安,你爹还要去署办里忙公事,你真要学,晚点了娘给你说说都成!”
轩哥儿听了立刻笑言道:“好哦,娘肯给轩儿教,轩儿就不用去问玉表姑了!”
夜凰听了一愣,低了头,把轩哥儿手中的《诗经》给抽走了:“吃饭吧!”说完转了身去了灶房。
艾辰正把米汤给盛出来,眼见小姐喜滋滋的出去阴着脸的回来便问到:“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夜凰闻言眨巴了下眼,抬手摸了下脸:“不高兴?我有吗?”说完堆了个笑,把那米汤给端了出去,将《诗经》随手丢在了一边。
再出来时,墨纪同轩哥儿两个齐齐的看着她,夜凰堆笑的上前放下,轩哥儿就开了口:“娘,你怎么不高兴了啊?”
夜凰立刻摆手:“没有啊,我怎么会不高兴?”
“可是娘脸上的笑不一样了啊!”轩哥儿说着还扯了扯墨纪的衣袖:“是不是啊,爹爹!”
墨纪看了夜凰一眼,轻言到:“怎么了?怎么忽然就……”
“轩哥儿才多大啊,正日里就背这些,背了也就算了,你还要问他什么意思,这些诗词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该懂的吗?”夜凰嘀咕着,抓了帕子给轩哥儿擦手,继而拿了个菜饼给他:“喏,吃吧,这是娘亲手做的!”
轩哥儿闻言立刻抓着往嘴里塞,脸上是满足的笑容,而墨纪也伸手去抓吃的,结果倒被夜凰用筷子给敲了手:“擦手!”
墨纪一脸委屈像的接了帕子擦手,口中言道:“诗词有本意也有寓意,这‘国风’本就是喻情说生的,我读这诗经的最初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轩儿聪慧些,早读也无妨,至于那诗词寓意,他懂也无妨,毕竟情思念想乃人之本性,美好而不失真不是?”
夜凰瞥他一眼:“你总有理!”说着把菜饼子递了过去。
墨纪笑着接过吃了一口对夜凰笑了笑,轩哥儿已经吃完手里的那一块伸手再拿,而拿时还问:“爹啊,《摽有梅》是说的梅子熟透,落几分,叫大家快快来采收吗?”
墨纪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到:“原句看来有此意,但不是说的快快采收,而是说,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有七成,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啊,你不要耽误了良辰……”
“咳咳咳!”喝了口米汤的夜凰当下就把自己给呛到了,在这对父子的关爱眼神里顺了气缓了过去,夜凰就瞪向墨纪:“你要不要教的这么透彻啊!他还是只是个孩子!”
“娘,我不是小孩子,我要长大,我是大大的人!”轩儿立刻表明自己的想法,在这童言里夜凰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墨纪冲她笑了笑:“看见没?我们都不要把他当孩子,不然他会生气的!何况,这些东西我不觉得有必要瞒着,缺是遮遮掩掩地,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好,早知早清,不必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