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墨纪垂了眼眸：“何出此言？”

“若不是跟踪，你何必假意哄我不去，说署办里忙事，转头人却在华严寺内将我救下？”夜凰盯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墨纪抬眼看她：“是艾辰。”

“嗯？”

“我早上想起拉了下东西在府里，回府去取，结果艾辰她回府说你忘了拿荷包无法添香油，便在屋里找寻，找寻了半天没找到你的荷包，我怕你无银两会尴尬，给了她银子给你送，一转头她又看到灶台处……你叫她风干的花草被雨水打湿，便向我求告，让我来送钱银给你，她去处理那花草，我自然来了。”

“你送钱银？那，那为何都正午已过也没见你，偏我倒后，你却出来？”

墨纪看了眼夜凰，低头前行两步与她站成一排：“我在想一些事情，我想要知道答案，所以想的入神了，就耽搁了时间，若不是听到那些香客们的惊叫，也许我还在思想中不知你已昏倒……”

夜凰盯着他：“真的吗？”

墨纪的眼里闪过一丝银亮，继而人轻笑了一下：“呵，你呀！真也罢，假也罢，要的不过是一个心安，有的时候，有些答案是不应说出来的，心照不宣才是最好的方法。”

夜凰抽了抽嘴角：“好吧，我，我就当是这样！可是，你在想什么事？”

“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知道。”墨纪说着迈步向前而行，夜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心里却浮出一丝不安，因为她相信墨纪定是跟踪她的。

心里乱乱地，她低头往前，走了没几步，却撞上了墨纪的后背，伸手捂头正要言语质问他干嘛杵这里当电线杆呢，墨纪却转身看着她轻言：“夜凰，你知道青鸾郡主吗？”

夜凰的心直接就拔到嗓子眼去了：“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墨纪看到她眼里闪过的警惕，垂了眸继而抬头看向庭院：“没什么，只是在想，梁国公原本和武王爷是十分交好的关系，你既然是梁国公的养女，只怕和那位青鸾郡主也是相熟的吧？”

“哦，那个，我，我见过她几次而已，我们，不熟。”她努力的堆出一点笑容来，眼却小心的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点什么，可墨纪却直勾勾的看着庭院中一块假山石，面上毫无表情，让她连个方向都找不到。

“那个，你怎么不说话？”许久不见墨纪开口，夜凰又伸手去戳他的胳膊，他回头看了夜凰一眼后轻言：“说什么呢？本来想说，如果你和她熟悉，我们也许可以聊聊她，可是你和她不熟，我似乎就没提的必要了……”

“不熟就不能提了吗？”夜凰立刻扯他的胳膊：“其实我多少还是知道她的啊，说来听听也无妨啊，怎么你和她很熟？”

夜凰下套的话语令墨纪笑了一下，摇了头：“不熟，可以说，我完全不识得的她！”

“那你怎么想起要和我说她？”

“京里来了消息，说武王爷的宝贝女儿青鸾郡主自废为庶人后就消失无影，皇上知道了，在朝堂上说，武王爷虽有错，但青鸾郡主毕竟是皇家血脉，若任她流失于街头，混迹于贱民中，这将对皇家颜面有辱，故而表示要各地官员找寻青鸾郡主，好将她送到宫中教养，以保皇家颜面干净。”

“嘁，这个时候想起皇家颜面了，那当初何必废她为庶人呢？”夜凰显出一副鄙夷之色：“如今人家都不知去了哪儿了，这又张罗着找人了，这不是折腾人嘛！”

墨纪看她一眼笑了：“这话也就在我跟前可以说说，但需要谨慎四周，毕竟妄谈国事，这可不好！”

夜凰撇了下嘴：“你问我知道她与否做甚？难道，你要去找她？”

“皇上在朝堂这般言语，百官皆听的仔细，如今各地都开始找寻青鸾郡主下落，我身为从三品的大员，也自是不能落后不是？”

夜凰瞧看着墨纪脸上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就觉得厌恶，当下哼了一下：“你的官位可不低了，难道你还要靠这个往上升迁不成？”

“没人会嫌钱多，更没人会嫌官大，就算我墨纪此刻掌管四府漕运之政，已经不低，但我不找不代表我身边的人就不找，官场倾轧可也不能轻视，他们各个都卯足了劲头，想借这位已废的郡主跳升，我难道要看着别人得了这个机会不成？”

“你的意思是，为了避免别人找到她，故而，你要找到她？”

墨纪点点头：“与其什么都不做的看着她被对手拿去当跳板，我宁可将她困在我手为我添砖加瓦！”

夜凰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墨纪此时却摊手言到：“不过可惜啊！我原本以为你会知道她，多少能给我点消息让我去找找她，可你不熟，不过是知她而已，这有何用呢？哎，只好作罢喽！”

夜凰看着墨纪一脸的扫兴之色，咬了咬唇：“对不起，我帮不到你！”

墨纪看了她一眼：“你不必说这个，其实真要找到她，我也会犯愁的！”

“愁？你不是要拿去邀功的嘛！还愁什么呢？”

墨纪迎着夜凰的眸子，将摊手的手指到了自己的心脏处：“这里愁，虽然我非君子，但也会痛，痛了自己不是好事，自然，就愁了。”

夜凰听的心再度抽缩：“你，你这话我听不懂。”

“武王爷一生戎马，为国之边疆付出几何，国人心中自知，我虽与他毫无相交，但也知他气度，只是……哎，他只得一女，不过豆蔻年华，这种年纪，应得庇佑自在而活，可若我将她寻出来交于宫中，皇上会盛赞会褒奖，但我知，我心，会遭唾骂，我自己的唾骂！可我若不交，不忠于陛下就是不忠于国，怎敢得陛下垂青？故而心中亦痛，再看身边同僚各摩拳擦掌以求借她直上……我前会痛，退也会痛，就是什么都不做，也痛，你说，我愁不愁？”墨纪说着一脸苦瓜色，好似自己把自己难处一般。

夜凰抿了下唇轻言：“既如此，那你怎办？你到底是找还是不找？”

“找！我是一定要找的！不然我对不起我的官职，对不起圣上的厚爱，更对不起这些年我的努力，但是……为了不让我愁，不让我痛，我却只能希望，她千万别让我找到！只要我找不到她，那我就不会愁，而就算我的对手得到她，我也不会太难过，毕竟，我找了，不是吗？”

夜凰听着墨纪的话转了一圈竟是这样的答案便不能相信的愣愣看着他。

“怎么？我脸上难道有什么吗？”墨纪伸手摸了下脸。

“没，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怜悯那样一个……落魄的人。”

“我不是怜悯，我只是……不想为难我自己！”墨纪说着转身往前走：落魄？你心里竟是如此看自己的吗？

夜凰跟在墨纪身后走了两步忽而抬了头：“墨墨！”

墨纪回头看她：“嗯？”

“我，我是说假如哈，假如你真的找到了青鸾郡主的话，你怎么办？”夜凰小心的问着，墨纪看了她一眼，忽而正色地说到：“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今日不知明日事，今时那管他时果，我只希望，她别让我找到，更不要被别人找到，这才是最好！”他说着冲夜凰伸了手：“行了，和你说了不少，这里可是署办不是咱们自己的家，我想，我该送你回去了！”

夜凰笑了下把手自觉的伸了过去让墨纪相牵。

他们走过堂前时，夜凰扫了一下内里，她在想为何墨纪不与她相提药的事，但墨纪走的很快，她又随行的，便只得跟着急急的出了署办往自家府门去。

路过衙门时，她听到了内里乱糟糟的在吵，有人高声叫嚷着什么，似是在争辩。

夜凰好奇的朝里面瞧看，结果这一瞧看的竟看到了余歌，当下眼都直了，可是墨纪的脚步不停，她哪里敢停？只得跟着，再走过衙门后才开了口：“怎么衙门里也能这么闹的？”

墨纪头都不回：“大哥在为前几天那个客栈死人的案子在查访呢，可能那个人的嫌隙很大吧！”

“嫌疑？难道是那个人杀人？可为了什么啊，是要钱还是什么？”夜凰紧追一步扯了墨纪的衣袖。

“这是大哥审理的案子，我又不是父母官怎么会清楚？不过死的那两个人是外乡人，听说是江湖上的人，总之处理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麻烦的！”他不在意的说着拉了夜凰入府，夜凰看到两位车把式都在门房，便心中有点怪怪地，可墨纪却拉着她直入，在绕过照壁走上甬道的时候，墨纪却突然站定脚步转头看向夜凰说到：“夜凰，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夜凰的眼睁大了些许，继而迅速低头：“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墨纪瞧看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和黛娘一样，喜欢上了一个和自己不可能的人，那么放手吧，就算你们有多大的信念去在一起，但等到次次磨难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彼此的怨恨，那么你们就连美好的回忆都会没了。”

“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夜凰扭了头，将手也挣脱了出来，紧张的在身前紧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