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睡觉都早,尤其是干活的下人,累了一整天,吃晚饭没事就躺床上歇了,余舒和余小修回到杂院,各屋的灯都熄了,厨房里还剩下半张葱饼,俩人分吃了。
余小修出去打水洗脸,余舒找了纸笔出来,兴致勃勃地拿着花了半个月算出来的那条晴雨法则,在纸上写写算算。
这一条法则,她套用了青铮道人传授给她的八门口诀,用到了不同的时辰和方位,最远可以推算到往后五天的天气,她于是列了一张单子,做了一张最近五天的天气表格,又在边上注解了当天的“生门”位置,成了个简单的日历。
因为她将过去半个月每天记载的天气用这条晴雨法则验证过,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让她信心十足的同时,又对研究出其他的法则生出不小的野心,只可惜道行不够,基础差太多,即便有青铮道人可以请教,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研究更深的东西,只能望洋兴叹。
等她算好这些,余小修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催促她道:
“快睡吧,今天别玩那么晚了,不是说要去摸鱼。”
余舒把那表格折好收起来,看看外头天色,道:“我出去一趟。”
余小修皱眉,“都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去去就回来,别闩门啊,”青铮道人还在景伤堂等她,多晚都得过去一趟,今天的棋子还没抓,不去那老头又该生气,吹胡子瞪眼睛,说她不上进。
老实说,要不是青铮道人有问必答,堪比一本活体易学词典,只让她天天抓棋子,她早就叛出师门了。抓了半个月的棋子,她并没有感到什么明显的变化,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脑力消耗过度,一沾枕头就瞌睡。
比起抓棋子,那“八门口诀”就要实用多了,至少出门走财位,她五天之内捡到过两次铜板,这种概率已经让她相当的满意。
* * *
像往常一样,余舒做完了每天的“功课”,把棋子收拾好,地上擦干净,就掏出了炭笔和自己用粗纸缝的一本小册子,趴到青铮道人的竹床边上问问题:
“师父,伤门的方位易见血光,除了退避,还有没有什么免灾的法子?”
卦象的解析书本上都有,但是应克的对策,却是易者私传,夫子上课也不会讲,需要长辈私下传授,余舒和余小修都没有这种优待。
“若是开在西方,出门就丢一枚铜钱在北,若是开在南方,出门须带利器,若是开在......”
青铮语速不快,余舒只把重点记下来,并不需要他重复,等写好了,就继续问,直到青铮不耐烦,赶她离开。
“为师困了,你去吧。”
每到这时,余舒都会赖皮一下:“师父,再问一个,就问一个嘛。”
如果青铮心情好,就会让她问,心情不好,直接扭过去躺着,背对着她,任凭她再缠,都不多搭理她一句。
青铮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转身不理他,却也没再给她问问题,而是叮嘱道:
“今日晚了,你明日天一黑就过来,为师教你辨星。”
“辨星?”余舒把小册子揣起来,站起身随口道:“明天晚上下雨,看不见星星。”
青铮盯她一眼,心里有些古怪,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明晚下雨?”
余舒眼皮一跳,暗骂自己多嘴,面上傻笑:“弟弟上午在学里听夫子讲的,怎么明天不下雨吗?”
青铮哼了一声,“为师先与你讲讲星图,不需要观星——记得带伞。”
最后一句,是印证了明晚会下雨的说法。
等余舒走了,他才小声嘀咕道:“这义阳城里还有能推出满月夜雨的易师吗,倒是老道小觑这些人...”
* * *
第二天鸡鸣五更,睡得发蒙的余舒是被余小修喊起来的,两人穿穿衣服,带上钓鱼的工具就出了门。
北院大门口有护院值夜,余舒和余小修绕远路从大花园的矮墙跳进去,找到那个养鲤鱼的小花园。
早上露重,池边的草地湿湿的,余舒没让余小修下来,就让他坐在长廊下的栏杆上把风,自己蹲在池边上,扯了扁担和线绳,搓了鱼饵抛下去。
天色蒙蒙一团,将亮不亮的样子,池子里的鱼银白金红的一朵一朵,偶尔一两条游上来翻身叮咚声,小花园里安静的都能听得见。
大概过有一刻钟,就有一条肥鱼上钩,余小修看见动静,半边身子都探出廊外,余舒得意地冲他摆摆手,把鱼拎起来晃了晃给他看,再丢进水桶里,两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招了人来。
余舒又挂上一只香饵,重新抛了鱼线入池,正盯着那根鸡毛浮标,忽就听见这静悄悄的黎明上空突然响彻一声爆喝——
“捉贼!”
余舒手一抖,吓跑了池子里刚凑近的鱼儿,她扭头去看走廊下,就见余小修一边望着园子那头,一边着急地冲她招手,低喊道:
“姐,快上来!”
余舒当机立断收了鱼竿,胡乱缠了两下,不小心被钩子划到手,疼的她呲牙,没工夫打量,连蹦带跳地提着桶里的鱼跑上长廊,这时候,隔壁院已经能见到火光,一片吵吵声由远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