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元璟双手置于膝上,想起了稍早时候魏旭报上来的事情,“京郊有一座被废弃的破庙,四周并无人烟,所以赶路的人便将破庙当成了临时落脚的地方,今早有一男子报案,说和他同行的五位友人,在破庙夜宿一晚后便全部失踪了。”
苏清墨疑惑道:“你怀疑几人的失踪不正常?”
牧元璟没说是或者不是,他沉默了片刻,说道:“男子报案后,隐卫调查过,失踪的不止五人,在他们之前也有不少人报过案,只不过京中的衙门没有重视,案子上交给隐世衙之后,最终确认了失踪的人数,整整二十人。”
苏清墨的檀口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全部都是在破庙失踪的?”
“没错。”
苏清墨有些不解,“如果真的是在破庙失踪的,为何会留下一人报案,按理说,破庙位置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连着报案人一起失踪的话,不是更不容易被人察觉?”
这也是牧元璟想不通的一点。
牧元璟没再理会案件的疑点,他扯过一旁陷入沉思的苏清墨,让她躺下,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又拎过一旁的大氅盖在苏清墨身上。
他牵起她的手捏了捏,轻声道:“睡一会儿罢,今晚怕是要在外面过夜了。”
苏清墨闻言乖巧地闭上眼睛,牧元璟身体倚靠在车壁上。马车换晃悠悠地继续前行,车轮在新雪上留下一串印记。
苏清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面上尤带着困意。
“醒了?饿不饿?”
苏清墨摇了摇头,待牧元璟收回手后起身欲打开车窗看看。
牧元璟急忙止住她的动作,“刚醒,不要开窗,免得受凉。”
苏清墨复又坐回去,“我们这是走到哪里?”
“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了,再往前面走一段路便是我们今夜露宿的地方。”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外却传来永安带了些惊疑的声音,“王爷,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牧元璟淡声道:“怎么了?”
没听到永安的声音,反而是魏旭在车外答道:“王爷,我们好像遇到了鬼遮眼。”
牧元璟披好大氅走下马车,看了眼四周黑漆漆的树林,“仔细说说。”
魏旭闻言说道:“属下一直走在最前面,半个时辰前我们经过了这片树林,可是不到一会儿我们又走了回来,第二次经过这片树林的时候属下做过记号。”
魏旭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树上系着的布条,“现下是第三次经过。”
魏旭说的话车里的苏清墨听到了,她背好皮包,又披上大氅,最后抱着手炉从车上跳下。
苏清墨问道:“魏旭可还发现了其他异常?”
魏旭答道:“暗中跟在我们身后的隐卫也联系不上了。”
想了想,苏清墨从包中取出一串紫金铃,一端系于拇指,另一端系于小指,她举着紫金铃随走随停,紫金铃始终未曾响起。
收起紫金铃,她对牧元璟道:“王爷,这次我们骑马再走一遍试试罢。”
牧元璟牵过魏旭的马带着苏清墨坐于马上,魏旭坐在驾驶马车的永安身旁,青竹仍旧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几人像之前一样按照路线又走了一遍。
当再一次看见那块布条的时候,苏清墨终于弄明白了为何紫金铃没有响的原因,她被牧元璟抱下马,从包中拿出一个外形类似火折子一般的物件,“这个是蛰火,是用蛰虫通过秘法制作而成。”
牧元璟隐约有印象,当初在护城河边用来烧毁符纸的就是这个蛰火。
苏清墨取下盛放蛰火的盖子,轻轻一吹,一股青幽色的火焰便燃了起来,她径自走向绑着布条的那颗树,解开树上的布条取下,置于蛰火之上,很快布条便燃烧起来,随着布条的燃烧殆尽,从树林深处竟传出一串孩童的笑声。
这笑声听在永安的耳朵里难免有毛骨悚然之感。
苏清墨熄灭蛰火,问魏旭道:“布条你是从哪得来的?”
“是属下从永安那要来的。”
答案和自己设想的不同,苏清墨又接着问道:“鬼遮眼之前你可有做过什么?”
魏旭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永安咽了下口水,小心地觑视了一眼苏清墨,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之前去过小树林。”
苏清墨追问道:“你去小树林做了什么?”
永安脸憋得通红,半天吭哧不出一个字。
牧元璟脑内灵光一闪,瞬间想明白了永安去小树林做了什么,他淡淡地瞥了永安一眼。
永安仍旧红着脸杵在原地,魏旭上前问道:“你上小树林干什么去了?”
永安喉间喏嚅出两个字,“放...水...”
魏旭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厉害,一泡尿搞出个鬼打墙。”
马车再次出发之前,魏旭将重新联系到隐卫的消息禀报了牧元璟,牧元璟没说什么,只吩咐永安驾车前进。
这次几人顺利地走了出来,可走出鬼遮眼后,站在破庙前的苏清墨傻眼了。
原以为还要多走些路程,没想到出了鬼遮眼的范围不远处就是那所破庙。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抬头看着庙门上悬挂着的破烂牌匾,直到牧元璟牵住她的手才回过神来。
苏清墨收回视线,盯着因为没有庙门遮挡而暴露在视线中的庙堂,庙堂内没有燃着蜡烛,黑黢黢地,依着月光能隐约看见庙堂正中央竖着一座巨大的雕像。
“可有什么不妥?”
苏清墨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她指着庙堂内迟疑道:“王爷,刚刚你有没有看到跑过去一个小孩?”
牧元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未曾留意到。”
永安和魏旭的头皮有些发麻,他们虽然不怕,但是生理反应真的控制不住。
牧元璟注意到苏清墨因为寒冷而有些泛白的面色,把人揽进怀中,吩咐一旁的永安,“把里面收拾出来,今夜王妃和青竹睡在马车中,本王与你和魏旭两人睡在里面。”
永安得令从另一辆马车里取出蜡烛被褥等物,在魏旭和青竹的帮忙下迅速地将庙堂内整理好。
因为庙堂没有门户的遮掩,所以永安只得把被褥安置在雕像身后,用来抵挡夜晚刺骨的寒风。
收拾妥当之后,夜也已经深了,苏清墨在庙堂中的三人和青竹还有自己的身边设下符界后,这才回到马车内睡下。
刚睡下没多久,苏清墨便被一股窒息感憋醒,她的身体一动不能动,只得用力地睁开眼睛,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一阵凉意从后背升起。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满脸是血的蹲在苏清墨的身侧,一双青白的小手死死地掐在苏清墨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
苏清墨感觉得到,她的脖子已经被男童的指甲刺破,鲜血正汩汩流出,她没办法出声,只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阴笑着的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