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中宵犹豫,马遵又道:“运判,铁路也是你最开始建的,最知其中好处。总不能看着卡在新野市,就只差百多里到不了襄州。发运司能拿出来的,也只有盐茶香矾之类,现钱着实没有。”
想来想去,杜中宵叹了口气:“不瞒发判,我在铁监的时候,时时跟官员说,他们做生意,不拘是谁都只收现钱。现在自食其言,有些难办。这样吧,我与苏知监商议一下,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
马遵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时间紧急,等到秋后收了稻谷,就必须开工。不然,又要等上一年。我已上报发运使,下年荆湖漕粮不走汴河,那里连转运仓都拆了。”
杜中宵当然不信发运仓会拆,不过,裁减人力是有可能的。
想了又想,杜中宵道:“不如这样,我给柏亭监去书一封,让他们先发铁轨过来,算作赊欠。用矾抵账终是不妥,坏了铁监的规矩,后患无穷。”
马遵苦笑:“可如此一来,我们还是没钱还账。”
杜中宵道:“不如这样,转运司和发运司没钱,向民间筹款如何?”
马遵连连摇头:“如何向民间筹钱?就是科配抑卖,也没有由头啊。总不能为了修路,向路过的几州抑配茶盐,如此做只怕会惹御史弹劾。”
杜中宵道:“不能如此,既然是为了修路,那就向路上想办法。不如这样,定下期限,铁路必须在本年秋天修通。由转运司和发运司一起,定这条路上跑多少车,能运多少货。现在就提前发售这些车的车票,让商人承买。向他们允诺,什么日子装车,什么日子运到,违约则给予补偿。收上来的票钱,用来到铁监买铁轨如何?”
听了这话,马遵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收的票钱够么?”
“一百余里,已经用不了多少铁轨了,应该够的。”
张尧佐上任之后,立即下令修从襄城到开封府的铁路,用的铁轨算作铁课。三司出面,效率可不是转运司可比的,秋天之前就可以修通。铁监要优先供应那边,才断掉了京西南路的铁轨。
修到了开封府,增加的不只是运输能力,价值也陡然升高。数日这间从襄州到开封府,节约的不只是运费,还有时间。节省了时间,大量不适合远距离贩运的货物一下就变了,开辟出了一个广大市场。
襄州一带冬天还可以生产一部分蔬菜,还有水果,通过铁路可以直接运到开封府。冬天的京城,新鲜蔬菜的价格惊人,仅这一项就可以赚取大量钱财,更不要说其他了。
开封府一百多万人,加上沿途的州军,铁路为荆湖路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市场,商机无限。只要宣传得好,措施得力,还愁没有商人盯上这块肥肉。
听了杜中宵的介绍,马遵连连点头,渐渐有了信心。几十万贯钱,确实是个大数字,但只要民间的商人出手,凑齐其实不难。这年头民间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商量再三,杜中宵道:“最关键的,是要有足够多的运力。路修通后,上面跑的车,尽量运我们卖出票去的货。做到这一点,就要发运司出面了。”
马遵道:“此事倒也容易。我这便给发运使上书,由发运司上奏朝廷。以后铁路的货运,统一归到发运司之下,例比汴河漕运。”
发运司掌管着京师命脉,除了沿边帅府,是内地最重要的衙门。由他们统一管理铁路运输,比由各路转运司管更加合理,也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