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哪里肯听,拉了史大郎,快步走到了铁监车马铺门外。
进了门,只见好大一处场院,墙边都是马厩,里面拴了不知几百匹马骡,热门非常。院子里搭了几处大棚子,摆着无数桌椅,赶车的马夫聚在里面,吃喝吵闹,人声喧哗。
铁监运煤的大车一天有三百多辆,如果同时住店,需要的地方就太大了。按着铁监的规划,他们分纲分时段,日夜赶路,是陆续到这里来的。此时车马铺里面,聚的有近百辆车。
钱员外转了一圈,不见一个认识的人。看正门有一处厅堂,拉着史大郎进了里面。
一进厅堂,就见正中坐着一个人,正是自己认识的,钱员外大喜,上前拱手:“沈节级,原来今日你押车。许多日子不见,近来可好?”
沈节级正与几个属下的押纲军将饮酒,抬着看是钱员外,忙道:“原来是员外。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得紧。过来饮杯酒,说些闲话。”
钱员外心里巴不得,急忙拉了史大郎,上前告了罪,在桌边坐了下来。
沈节级道:“现在铁监开始运煤,这条路极是繁华,客栈难寻,行人不便,员外怎么来了?”
钱员外道:“我们这里探出铁矿,是条财路,我请了这位史大郎来,开了处冶炉炼铁。”
沈节级笑道:“员外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怪不得这些年赚了许多钱财。自从山中探出了矿,附近开起冶炉的员外不少。不过那些外地人,多是在清凉寺一带,依山开炉。那里原是舞阳县地界,近些日子才划到铁监来,他们以为有空子可钻。不想铁监禁了采伐林木烧炭,日夜都有人巡查,那些人可是被坑得苦了。倒是员外家在附近,占了这条路的光,可来买石炭。”
钱员外道:“正是如此。我今日就是到矿场买煤,在这里歇下。可旁边的车马铺里,早早就已经住满了,无处安歇,到这里来撞撞运气,不想遇到节级。”
沈节级微笑:“今日若不是我在这里,员外只怕也要空跑一场。铁监建这处车马铺,本是住自己车夫的,并不允许外人入住。不过,为防雨雪天气,车马铺的房舍马厩都有空闲,倒是有地方住。”
钱员外大喜,急忙拱手:“多谢节级。”
沈节级摆了摆手:“不要谢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员外要住在这里,钱可是要照付。”
钱员外道:“这是应该之事。有地方歇脚,已是节级面皮,店钱自然不会少了。”
沈节级笑着点头,大声道:“黄主管,这一位钱员外是我熟识的,有闲房收两间给他们。”
一边柜台后的一个主管模样的走来,满面堆笑。走过来,见沈节级向自己使个眼色,心领神会,对钱员外道:“员外,空房是有,不过衙门里的事,小的不能擅自做主。每日店钱百文,酒饭另算。”
沈节级摆手道:“这位钱员外是我故人,酒饭与我一起用便了,主管不要另收钱。”
黄主管连连称是。
钱员外道:“只要房间整洁,百文便百文,也算不得什么。”
其实铁监的车马铺,并不是不对外营业。按着杜中宵制定的制度,是铁监的车马优先,有剩作空房可以允许外人住宿,店钱参照一般客栈。不过现在初开,外人哪里知道规矩?下面的官吏差役,只当没这回事。现在周围客栈稀缺,外人来住不但多收店钱,还要承他们人情呢。
便如钱员外,今夜住店的钱,黄主管不会入账,跟沈节级两人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