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镐想不明白,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无处可撒。王信为一路之帅,事后及时认错,甚至上章自请处罚,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怎么办呢?最终朝廷对王信罚俸三月,让其戴罪立功。
错在哪里?相州的杜中宵看了邸报,曾经总结过,事前无计划,进攻前无组织,进攻时无纪律,上次进攻就是一个三无的军事行动。杜中宵把这些作为自己学习的机会,想过如果让自己做,事前一定会详列进攻计划。派多少人登城,由哪些将领负责,分别执行什么任务。哪些部队先登,哪些部队后继,谁负责登城之后夺城门,谁负责守住登城点,一定要有条不紊。真正进攻的时候,一定要有大帅派出去的人在那里总负责,直接对帅臣,进行登城总指挥。如果有人不执行作战计划,要及时执行战场纪律。
明镐派王信,王信又派两个指挥使,然后大家就睡沉了,这算什么事?败得其实不冤。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逝,哪里容得这样浪费。
当然,这些杜中宵只能自己想想,不能说给别人听。一是没人听他的,再一个得罪人。战例是最好的军事教材,关键是要怎么学,从里面学到什么。
看看离着过年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了,明镐愈加焦急,督促士卒日夜赶工。
十二月十七,紧急赶功的曲城终于初见规模,只剩最后接到城墙上的一段。明镐出了口气,严令城下军队,不得懈怠,准备攻城。
恰在这一日,朝廷再次派了内侍何诚用从京城赶来,带了大量钱帛,赐特支钱。这是宋军惯例,打仗就要花钱,没有钱在手里,作战部队就没有士气。
发了钱,城下数万大军欢声雷动,高呼万岁,声震四野。
何诚用看着军中士气高昂,对身边的明镐道:“谏议,曲城已成,朝廷又及时发下钱帛,此次必然破城。因贝州之乱,契丹使节不得不绕道孟州,让朝廷颜面无光。如果能在年前破城,还可挽回一二。”
明镐道:“现在万事齐备,军心可用,必能破城!”
虽然嘴上说得斩钉截铁,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明镐心中总有些担忧。
为何诚用准备了接风筵席,要开始的时候,王凯匆匆赶来,把明镐拉到一边,低声道:“谏议,相州杜中宵来书,说是有利器可助我们破城!”
明镐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杜中宵是谁,对王凯道:“他现居馆阁清要之职,有什么破城利器?”
王凯道:“杜学士在相州的时候,因偶然抓一善铸大钟的囚犯,便让他铸了一门火炮,前两日恰好铸成。他能入馆阁,多亏谏议举荐,是以自愿前来相助攻城。”
明镐举荐杜中宵,是因为王凯极力亏奖,而且在河东路确有政绩,两人并不熟悉。杜中宵在京城的时候,拜访过明镐,并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听了王凯的话,明镐道:“火炮?我们现在军中,也带了不少,只是贝州城坚,并没有多少用处。”
王凯道:“此次不同,杜学士信中说,新铸的炮数倍于现在用的小炮,威力惊人。一炮轰出,可以撼动城墙,就是轰塌了也不奇怪。”
明镐听了摇头:“太尉,文人说话,难免夸大,当真不得。现在军中的炮,打在城墙上只是一个白点,说什么轰塌城墙,不是说笑?”
王凯曾经与杜中宵共事,知道他不是夸大的人,对明镐拱手:“谏议,我在麟府路的时候,曾与杜学士共事,知他为人,绝不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多他一个人总没有坏处,万一功成,也是谏议功劳。谏议不妨上书朝廷,让杜中宵带着新铸的火炮,飞速来贝州。现在贝州是朝廷注目之所在,必会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