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蔻咽下清茶,对面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
她不打算留下吃饭,毕竟那个萧逸枫看她不顺眼。
刚走出桃花苑,司蔻就远远瞧见一个躲躲藏藏的人影。
“竹猗?”
这时候的山道没什么人,她倒是不怕被人看到。
“你一个人在这里?安王爷呢?”
竹猗看着她过来,却是迅速退了两步。司蔻挑眉,随即不再往前移动,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怕我?”
“郡主。”
男人立马单膝跪下,垂着头的动作,让她感到几分不舒服。
“我印象中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当年在桃花苑养伤的时候,竹猗性子腼腆,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细致又温柔。
怎么如今……
男人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惜司蔻看不见他隐忍痛苦的模样。
“齐云厉欺负你了?”
她半开玩笑的道。
竹猗却是生理性的轻颤了下,骤然放大的瞳孔满是惊慌。
不过也只是片刻,趁着司蔻还没发现,竹猗缓缓摇了摇头。
“并未。”
“你先起来。”
司蔻往后挪了挪,竹猗感觉垂在自己跟前的那片阴影消失了,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动作上却是利落干净的起身。
仿佛做过无数遍。
“你有任务在身?”
竹猗皱眉,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不方便说?那就不耽搁你了,注意安全啊。”
话落,司蔻就转身离开了。
竹猗呆呆站在原地,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爷没有欺负他,相反,王爷对他很好,很重用他。
他也愿意为了王爷手染鲜血。
虽然,这于他们主仆两人都是心理上的折磨。
“你们感情真好。”
小时候在桃花苑养伤,郡主说过这么一句话。
就因为这几个字,王爷就永远不会杀他,不论他犯了什么错。
当然,他也不会背叛王爷,不论王爷让他做什么。
郡主很好,她没有错。
她描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那里天下为公,讲信修睦。
齐云厉本可以成为那等两面三刀、玩弄人心的奸贼,可他在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司蔻,小男孩从此知道还有这样的人间。
竹猗见过王爷的犹豫,也在灾民面前停过马车,从王爷手中取来一袋银钱,救了一个重病将死的小姑娘。
他们知道这是杯水车薪。
没有人会给齐云厉悲天悯人的机会,他也做不到释怀过往。
他无法忘记自己惨死的母亲,无法原谅那些人对他施加的一切。
于是这仅有的阳光,让他枯瘠的心上生出过一朵娇花,芳华转瞬即逝,从此更加荒凉。
而竹猗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只知道,对王爷忠心耿耿。
……
月上中天。
今天一整日,都没有遇到齐瑜,也没有处理什么大事。
感觉像是浪费了。
司蔻半趴在书桌上。
渐渐困意袭来,内心深处的燥乱也蠢蠢欲动。
她的指甲控制不住的在桌面挠下几道深痕,嘎吱的响声却听的她更为难受。
司蔻呼吸开始紊乱,皮肉开始透着不正常的红润,脖颈和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几声如初生野兽般的低喘,从她喉咙里传出,司蔻把头往曲起的膝盖里埋了几分,想要把整个人藏起来。
眼泪不争气的往外冒。
那股难以平息的杀意却是越来越重。
司蔻有些承受不住,眼前发黑,脑子却更加清醒。
“铮———”
一道琴声。
清越婉转,直入人心。
司蔻的心跳停了一拍。
接下来,大脑突然就慢下来了,那些令人崩溃抓狂的声音尽数消失,琴音在耳边久久回荡。
像是涸辙之鲋突然得到了一场甘霖。
一曲毕。
司蔻愣愣的蹲在轮椅上,她没有关上卧房的窗户,来人双手抱琴,一袭白衣在月色下泛着浅浅流光,就那么安静的立在她窗前。
“好些了吗?”
嗓音意外的甜软,跟他清冷孤绝的气质并不相符。
“你是何人?”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长亭已经把刀抵上了男人的颈间。
陌生人,应该提防。
那人垂眸看了一眼长刀,轻轻叹了口气,面不改色道:
“我叫容栖,是天机谷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