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商煜城许久未见,陆景程当然希望能和商煜城好好温存一番,虽然商煜城一贯矜持,却阻止不了陆景程心存幻想,他顺路买了红酒,才陪着商煜城到了酒店。
长长一吻过后,商煜城微微推开陆景程,轻声笑道:“我今天有点累,你明天再来好不好?”
“不要!”陆景程有些耍赖地再次抱住商煜城,“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我?”
“当然想你。可是我在船上颠簸了许多天,实在太累了。”商煜城露出一抹倦色,在陆景程下颌上轻吻一下,才说道,“今晚让我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你来接我,我好好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陆景程当然知道长途旅行的疲惫,面带不舍地勉强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早来找你。”
商煜城微笑着点点头,“好。我等你。”
陆景程离开仅仅十分钟后,商煜城却换了一身稍显娇艳的碎花绸缎旗袍,出了酒店,叫了黄包车就往附近的舞厅丽都赶去。
商女不知亡国恨,这就是如今上海的写照。不论如今时局乱到了什么程度,可上海夜间的繁华却还是不输往昔,商煜城下了车,站在门口望了望眼前豪华气派的丽都舞厅,才举步走了进去。
商煜城进门便寻找吧台的位置,看见吧台三三两两坐着几个男女,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坐得稍远些,便慢慢走了过去。
一个浓妆的年轻歌女正在台上唱着一首英文歌,咿咿呀呀听不清歌词,却很有一种慵懒诱惑的滋味。
商煜城走到吧台前,仔细看了一眼那独自坐着的男人,才上前坐到了他的旁边。
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正面对着眼前的一杯洋酒,半眯着眼喝着。舞厅里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中年男人叫舒强,尽管他其貌不扬,却在三教九流中有些名气,他原本是警察局颇有能力的探长,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被革除了公职,就自立门户成立了一个私家侦探社,常常受了委托调查哪家的姨太太在外面养面首,或者哪家老爷养了外室之类的事。
可见人生的际遇果然常常叫人想不到,过去在政府里讨差事得罪了贵人丢了饭碗时,他万万不会料到将来要做一件得罪更多贵人的职业。
“你好。”商煜城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舒强扭头看她一眼,眼里透出一丝惊喜和打量的神色,“商小姐?”
商煜城点点头。
舒强忙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然后半起身朝商煜城伸出手,嘿嘿笑着,“发了这么多封电报,总算是见到您的真身了,商小姐真漂亮!”
商煜城随意地握了握他的手,“坐吧。”
“哎!”舒强坐下,殷勤地叫过服务生,又问道,“商小姐喝点什么?”
商煜城扫了一眼桌上的酒,不动声色地问道:“我不喝酒。舒先生要不要再点一些?”
“不用不用。我就是在等商小姐呢!”舒强还是满面笑容地回答。
商煜城点点头不再多说,开口直接问道:“医院那里有新进展吗?”
舒强低头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这是按照商小姐所说的,当年生产的医院所有妇产科医生还有护士的档案。除了有两个已经死了、一个跟着丈夫出国暂时联系不到的人以外,已经和其中一半的人见面谈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商煜城微微垂了一下眼睛,很快又看着舒强,“那那天晚上在别墅的另一个人呢?”
舒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又低头在挎包里翻找出另一个文件袋,“根据商小姐提供的时间,我查到几个当时和陆景鹏关系不错的朋友,这是他们的资料。不过——”舒强干笑一声,“商小姐说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而且线索实在有限,目前还没有从中确定那个人的身份。”
说完,舒强看着商煜城突然从眼中迸发出的寒意,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商小姐,目前进展不大,我会继续追查的。”
商煜城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道歉,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商小姐?”舒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嗯?”商煜城抬眼看着他。
“你还有别的线索吗?”舒强问道。
商煜城没有回答,只是伸手从桌上拿走了一个文件袋。“医院那边,你继续查。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
“哎哎哎。”舒强连声答应。
商煜城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文件袋塞到手包里,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舒强摆着手应和,没等他说完,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和尖叫之声。
人群瞬间混乱了起来,商煜城正准备要离开,却被四散奔逃的人撞了一下,手袋掉落在地。她连忙俯身去捡,却被一个女人结结实实撞在了后背上。
“商小姐!”舒强惊恐地看着她的后面,看神情是想上前来,却不知看见了什么,一时间不敢上前。
身后的惨叫声十分凄厉,商煜城忙转身一看,见身后的女人倒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打算去扶,却见一个男人手里挥舞着一个类似酒瓶的东西,正怪叫着朝自己冲过来,那瓶子还在朝外喷洒着什么,落在那女人的身上,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声。
“小心!”
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量将她拉到了一边。商煜城重重摔在地上,却终于反应过来,那瓶子里的液体,大概是硫酸一类的东西。而那个女人已经被泼到了不少!
将她拉开的那个身影很是利落,捞起一个椅子就往那个手持瓶子的男人扔了过去,然后顺势飞起一脚,把那个男人踢倒在地。
那个男人吃痛不已,那个装了硫酸的瓶子眼看就要脱手落到地上,商煜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手遮住自己的面容。
预料之中的瓶子碎裂的声音没有响起,商煜城等了片刻,才慢慢放下双手,睁开眼睛。
面前很近的地方,赫然有一张含笑的脸,“这么好看的脸,烧伤了的确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