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着貌不惊人,衣着破烂,两腮无肉,身高奇矮,唯独一双眼睛,猥琐里面又透着精明,一刻不停的溜溜的四处看着。这人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大大咧咧的拉开一把椅子就坐了上去,一伸手拉过碗筷大口吃着桌上的饭菜。
“这,这...”药黎哪见过这种场面,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叶止在一旁偷偷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只管正常吃饭,稍安勿躁。
瘦猴东西吃的极快,倒像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一样,眼之所见,也不挑拣,菜蔬鸡鸭,牛羊鱼虾尽数倒进嘴里。看这猴子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叶止才放下筷子,向药黎解释:“小姐,这就是塞下秋里面的门道。很多消息比较特殊,不管是打探消息的人还是提供消息的人,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掩人耳目的房间就是这信息的交接点,随时都会变化。这多出来的一人食,就是问路钱,你要打探什么消息,人家进来问,知道的,坐下吃饭;不知道的,转身走人。”
“那这不说不问,坐下来就胡吃海塞的?”药黎仍然一脸呆滞,有些出离情况。
“这就是‘包打听’,”叶止笑了笑,“总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组织,消息最是灵通,天下大事没有什么瞒得过他们。进屋不言不语就吃饭,摆明了就是,随便问,无所不知。”
“后生不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知道的倒是不少。”瘦猴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的说,瞟了一眼旁边的药黎,“起码比你们家小姐懂事的多。”
药黎一窒,为之气结,却又无可奈何。这瘦猴子说的倒是不假,自己确实只是一知半解,在塞下秋佯装作势,小小的出了些洋相。转念一想,药黎就觉得困惑难当,阿叶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呢?
“所以呢?你们要问什么?”瘦猴挑了根牙签,侧身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剔着自己的牙,丝毫没有理会药黎。
“我们是四方游医,来到北固,听说城中有一家大户在招揽炼药师,不知是真是假,是何情况?”叶止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语气倒是颇为恭敬。
“呃...”瘦猴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的看着桌上被自己吃干抹净的盘子,“你们这顿饭,该不会有毒吧?是什么仇家来让你们害我的吗?”
“什么?”药黎疑惑。
“哎...”瘦猴子自顾的叹了一口气,“这么丰盛的一桌,还以为是来打探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谁知道你们就要问这个。造孽啊,这下怎么问你们要钱啊?”瘦猴抓耳挠腮,状极苦恼。
这塞下秋的问路钱是多出来的一餐饭菜,而真正的买消息的钱还是另给的,具体的数目视消息的难易详略而定。药黎叶止两人这一桌饭菜价值不菲,吃的瘦猴也极为满意;可这买消息的钱,瘦猴却不好意思再要了,这二人要问的,实在不是什么难事,远远抵不上这一桌饭菜。
“唉。”瘦猴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懊恼自己实在贪吃。“两位是游医,可能没听说过,这消息在北固不是什么秘密。北固城殷氏近日诞下二公子,大公子又被发现了学习炼药术的潜力,所以殷氏才广招炼药师,一来是为了二儿子炼制一些丹药,二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大儿子选择一位炼药名师。这些消息都在殷家府邸门口贴着,本来两位自行前去一问便知。”
“多谢前辈。”叶止拱了拱手,“只是,关于殷氏...不知前辈还有什么消息?”
瘦猴子的眼睛眯了起来:“小娃娃不简单,这几条消息,我就免费送你了,权当抵消你的饭钱。”他顿了一顿,继而说道:“殷氏乃武学世家,家主殷流,其修为已登得大堂,只差一步入室,据传殷氏家族内已有入室的大长老,只是不知真假;家族中大部分人修炼的都是水象的斗气;殷氏在北固城中口碑极佳,家风温和有礼,极少仗势欺人,每逢有大灾大难,还会协助城主赈灾,平日里走投无路的人投奔殷氏,多半也能在府里谋个差事。不过...”瘦猴子说着,迟疑了一下,“小老儿吃人嘴短,还是多说一句告诫你们:大家族,底子深,知人知面不知心。”瘦猴子抬起眼来看着两个人,眼光里意味不明,“万事小心。”
“多谢。”
“前辈,”药黎突然插口道,“晚辈还有一事想问。”
“问再多可是要收钱的。”
“前辈知不知道...丹家灭门的事?”药黎语气随便,仿佛毫不在意一样的问道。叶止在身边,不为察觉的眸子一缩。
眼看着大大咧咧的瘦猴子突然身体一僵,脸上一直有些趾高气昂的表情变成了讪笑,“唯独这个...小老儿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丹家是北方巨擘,突遭灭门,当然传的是江湖皆知。只是不知道,这丹家老宅出于什么原因,一眼望去竟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人能走到那里去。”瘦猴子摇摇头,仿佛此事也真的让他费解,“至于这幕后黑手...”
一瞬间,叶止和药黎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也甭和我打听。”瘦猴子自顾的说道,“不知道,一点消息没有。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没可能不走漏什么风声。真他么邪门。”说着说着,瘦猴子就地啐了一口。
“谢过前辈,不知前辈名讳?”药黎也恭恭敬敬的揖的一下。
“女娃娃,”瘦猴子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打听我?真的是不懂规矩。也罢,反正我也是此地包打听,路人的人都叫我——”
“双耳猕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