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管这么多，反正这几日你都给我待在栖梧峰，先把栖梧峰给我摸熟了再说。”玖桃眼神飘忽了一番，拿起桌上的茶便一饮而尽。

玖桃抿了抿嘴，心虚道：“你只管听，别管问，知道了么？”

夙胤骨碌地转了转眼珠子，最后点点头。

“小子，你可是栖梧峰的首徒，千万无比定要好好修习仙法！来日便能……”

夙胤原本以为玖桃是为了栖梧峰的门面，却不想她随后来了一句：“自己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麻烦？”夙胤歪着脑袋问道。

玖桃叹了口气，手舞足蹈起来：“你可不知，这神仙的寿命是个未知数，活的日子长了些，人就咂舌八卦些，有的没有东西以讹传讹的，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就这么来了。”

玖桃仙拐七抹八地说了一大堆，夙胤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总之，这做神仙可不是那些人间词本所说的那样逍遥自在，麻烦得很，你日后便会知道啦。”玖桃拍了拍夙胤的胸脯，起身继续道。

接着玖桃便手舞足蹈面色各异地给夙胤讲着一大摞话，什么神仙家的秘闻趣事、六界鸿蒙，喋喋不休的，夙胤也是颇为认真地听着，这一听便已经是星辰高悬，皓月当空。

“这神仙住的地方，时间过得都这么快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晚上了。”夙胤抬头望着此刻圆月皎皎的银河阑干，明明在片刻之前，还是艳阳高照的。

“非也非也。”玖桃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解释道：“昆仑山脉地处天人交界之地，虽为仙家之地却走的是人间的白昼黑夜，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天上十二个时辰，地下十二个月，这区区一日之计，在这云顶天宫不过是须臾片刻的昼夜交替，很快便会恢复成白昼的了，但若是到了九重天之上，便是不分昼夜了。”

夙胤仰窗而下，窗外桃花林片片，在皎皎月色下更是显得银装素裹般的通透，流光款款镀在溪水之上，曲水流觞阵阵，却不及此前眼中光景的丝毫。

玖桃顺着夙胤痴呆的目光望去，悠然道：“这桃林是蓠蓁成为云顶上神后才有的，人间每过一年，她便在此栽种一棵，日子久了，她便也记不清了，换而言之，这成千上万的桃树，可谓是她走过的岁月的见证。”

“上神……年纪很大了么？”

玖桃轻笑一声，“这是自然。上神，乃是仙界最高的阶品，非十万年之年岁不得，寻常散仙地仙须得兢兢业业修炼数万年方才有这化形飞升之契机，成了上仙，再经三重业火红莲，九道诸天玄雷，轮回三千栽方才有着契机飞升上神。而蓠蓁她本是混沌真神白泽下的一只凤凰，继而天生养于混沌灵泉之中，数万年前，真神白泽寂灭，她便承了白泽的使命，守护这昆仑仙脉。”

夙胤哑然，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错。”玖桃扼首。

天上冻云弥漫，片片如玄色鱼鳞模样。

他呆呆地望着玄色的天空，亘古不动，就连玖桃何时走的，也不清楚。

原来，人间的生命之于这些神仙，是如此渺小短暂。

那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夙胤脑子晃了晃，晃过去的皆是那恶妇人、王独眼、李寡妇的凶恶嘴脸，个个龇牙咧嘴的，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

“呸！管他的呢！”夙胤啐了一口，卷上铺盖便是蒙头大睡。

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

玖桃撑着气呼呼的腮帮子，拎着一桶水就往夙胤床上泼去。

夙胤被泼得可谓是透心凉，立马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老老老……”夙胤被吓得全身冰凉。

“老什么老？我有那么老吗？！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玖桃指着夙胤没好气道。

夙胤被玖桃一说，心下更是拔凉，糟了，过了给蓠蓁上神请安的时辰了！

夙胤二话不说便翻身下床，捣七捣八地穿鞋穿衣，连洗漱都顾不上。

“蓠蓁上神，她她她……现在在哪里？”

玖桃摇摇头：“不晓得，应该在桃林里吧。”

夙胤冲着外头一片盎然灼灼的桃花林便跑去。

死了死了，拜师头一日便迟到。

“蓠蓁上神？”

“上神，在吗？”

夙胤踏着满地堆积的槎桠桃枝，一路窸窸窣窣地窜来窜去。

“上神……”

夙胤呼唤的声音随着心跳戛然而止，目光流连而上，一棵硕大的桃花树上，粗壮的枝干盘扎在蓠蓁身旁，一身浅灰色薄纱曼曼，肩发处点缀着些许碎开的花瓣，挥之不去，美人阖眸微醺，一股自里而外的酒酿之气醇厚香蕴，算不上刺鼻，竟也有些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