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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儿早在前段时间练习离骚的时候,便死记硬背过陈闲写下的离骚原谱,对离骚这首曲子的指法和弦位自已是铭记于心,凭着记忆随手写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把离骚琴谱交给羽音后,便急忙回到了水榭内,依旧坐在陈闲身旁的蒲团上,耽误这么长时间,此时听着与看着霍艳侯的言传身教,她无比专心,连果子和蜜饯也顾不上吃了,生怕错过每一个环节。
陈闲看她如此认真,忍不住笑了笑。
霍艳侯对于暖儿之前的离开丝毫没有在意,她需要重点教授的对象是陈闲,因为在京都时便听说过陈闲以往的才学不怎么样,于琴之一道更是半点不懂,所以霍艳侯是从最基础的琴道乐理知识开始教起的,一点点由浅入深,非常正规正矩的一套她自己多年总结出来的琴道体系。
陈闲于这些早就能融会贯通,自然全都听得懂,倒也觉得蛮新颖挺有趣,暖儿则是受益匪浅。
下午教完琴棋书画,傍晚一桌子人吃过晚饭,天黑以后,霍艳侯准时准点来到二层小楼,站在书桌前开始教起诗词歌赋。诗词歌赋既是学问的一种概称,也是一门门能学以致用的实学,科举考试偶尔会出现这类考题,而学习诗词歌赋其实主要是学格律和用韵及意境等相关知识,这个古代无论写诗写词写赋抑或是写文章,都避不开这些知识。说起来这已经算得上高等课程,启蒙的孩子首先是学字,之后学习先贤文章,最后学习文章的思想等,到书院以后才会接触格律用韵这些。
而熟读诗词文章,不会写也会吟,霍艳侯此时先写出一首词,然后进行讲解。
暖儿虽然听不太懂,态度却绝对认真。
直到街上子时的更声响起,霍艳侯才离开二层小楼,如此准时准点的结束,陈闲能想到这一定是京都那个妻子规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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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依旧在小庭院学习强身武艺,午后来到园湖水榭。
霍艳侯依然是背水而坐,眼前二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她温柔地笑道:“昨日妾身已经讲过天地人三音,也讲过琴身的结构与象征等,今日起便正式教授指法了。古往今来,各家各派传承下来的指法共有上千种,而广泛运用的指法不出五十种,正常情况下一首曲子需要用到的指法,大约在十种到二十种之间不等,小手指作为禁指,自是不存在小指指法……”
“那么指法便出自于四指……”她抬起白皙右手,一指一指点数过去:“一拇指、二食指、三中指、四无名指,左手四指亦与之相同,而这四指有单独指法,亦有组合指法,那妾身便先从最简单的单独指法开始教起……”
她话说到这,美眸瞥向水榭之外,一道洁白窄袍身影,正往水榭这边匆匆而来:“照生……照生……”
陈闲和暖儿闻声转过头,端庄跪坐于琴案之前的霍艳侯,垂下手双手叠放在腿上,安安静静地望着正匆忙走来的人。
“子由?”陈闲站起身,向前迎出两步,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当日珠玑姑娘在琴会上弹奏的那曲……呃……”
叶子由走进水榭,才看见有个天仙似的陌生女子,他话音戛然而止:“这位?”
“霍大家……”陈闲摊手指向霍艳侯,说道:“自京都天阳公主府远道而来的霍大家。”
“哦哦……”叶子由当即理了理衣冠,向着霍艳侯长揖一礼说道:“小生叶子由,失礼打搅了,请霍大家勿要见怪。”
霍艳侯纤细腰肢向上用力,笔直地站起身,垂眸含笑微福一礼:“叶公子好。”
天阳公主府来的人,叶子由虽然猜不透霍艳侯的身份,心中多少生出一些敬意,再者霍艳侯的美委实令他惊艳,他感觉像是看到了十年后的珠玑,褪去了清纯之美,饱含了媚艳之美,待惊艳与错愕之感消退,叶子由又长揖还一礼,他正准备继续说起未说完的话,却已被陈闲拉到了水榭之外,二人叽叽呱呱叽叽呱呱,暖儿好奇地眨眨眼,似是已经猜出头绪。
霍艳侯已经跪坐下来,眼睛望着水榭外的两人,一脸不明所以。
叶子由说完来意,便见陈闲把暖儿叫出来,在暖儿耳畔叽叽呱呱叽叽呱呱,暖儿时不时点点头。
霍艳侯脑袋稍微偏了偏,自是不明所以。
水榭外的人说完话,暖儿和叶子由一前一后走了,陈闲一个人走回水榭,大约过去半个时辰,暖儿才回到水榭。暖儿昨天也是离开半个时辰,今日又是离开半个时辰,霍艳侯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只当是这位驸马爷交友广泛,良朋知己甚多而已。而在暖儿离开的这半个时辰,霍艳侯自然没有等她,这时候也不可能重新讲一遍。暖儿的返回也稍稍让霍艳侯停了停,她此时便又再次抬起自己的右手掌,继续讲起右手四指的单独指法。
“驸马爷请看妾身的食指姿势,这个指法取名叫……”
她说到这,远远的又见华福正往水榭这边跑来:“驸马爷……驸马爷,府门外有位自称水怜色的姑娘求见驸马爷……”
“唉……”她幽幽叹息一声,垂下手双手叠放在腿上。